姜离大松一口气,“那便是等三月就能见到?人了?”
裴晏颔首,“今岁我也要回去,届时正能见到?他。”
提起书院春试,姜离道?:“我只听闻今岁延期了,尚不知定去了三月,在我记忆之中,还没有这样晚过”
裴晏语带叹然道?:“当年你出事后,先生也在后来大病一场,他为?治病不得已离开书院回了齐州族地,仅两年功夫,书院的夫子们便流失半数,等他病体初愈回来,他自己也没了从前?的心力,这几年下来,书院的声望已不比旧时,他老人家?如今算是勉力支撑,今岁延期便是因两位夫子病休未归之故。”
如此一言,姜离便是不愿回忆,思绪也飘回了八年前?。
荀山先生方伯樘已年过古稀,其?人天纵英才,年轻时编书著学自成一派,一早便为?大周当世大儒,德兴帝与景德帝早年皆请他入朝为?官,却都被?婉拒,其?人一生以传道?授业为?任,国子监的学生多非富即贵,白鹭山书院却更愿收留天资不凡的寒门弟子,后来书院声名远扬,富贵权宦人家?也纷纷将孩子送入求学。
裴晏年幼时便拜荀山先生为?师,后来替师傅讲学,才有了书院那两年的际遇,姜离瞥一眼裴晏,“先生是何病?”
裴晏道:“是胸痹,先生年岁大了,免不了病疾缠身,不过你放心,这两年他保养得当,未再大犯过。”
姜离松了口气,“那便好?。”
裴晏继续道?:“除了礼部治丧之事,我又派人往太?医署探了探,得知当年白敬之去郡王府查验乃是他自请,彼时广安伯为?太?医令,是他准许的。”
姜离沉声道?:“魏氏与白家?皆是世代为?医,义父从前?与他来往不少,他若自请,义父多半会准许。”
裴晏也点了点头?,“只是时隔十四年,医药上的记载已寻不到了。”
姜离早有所料,便又将在尚药局所见道?来,“太?医署的公文至多月余,一定要在他离开长安之前?弄明白当年之事是否与他有关”
说?着话,马车速度慢了下来,姜离掀帘一看?,便见已入了延寿坊,昌明街近在眼前?,裴国公府则更远些?,她便道?:“事情说?完了,就送到?这里吧。”
今日是给李瑾看?病,若在场的还有旁人,总不好?把裴晏牵扯进来。
然而这话出口,裴晏却道?:“既然都打着裴府的名号了,总也得让我看?看?李瑾的病生了哪般变故,不然我如何放心?”
姜离讶异道?,“你不是喜欢麻烦之人,若李瑾瞧见你,或还有旁人在,该如何是好??”
姜离为?裴晏着想,裴晏却已打定主意,“无碍,如今我喜欢处理麻烦。”
喜欢处理麻烦,她不也为?他带来许多麻烦?姜离暗自腹诽,只好?道?:“罢了罢了,反正你什么都知道?,同?去就同?去吧。”
马车停在宁宅之前?时,裴晏与姜离的表情都有些?凝重?,那前?来薛府传话的小厮上前?叫门,很快便听门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门扉一开,露出宁珏欢欣的俊脸,“是薛姑娘来”
一句话未说?完,宁珏面?上笑意一滞,看?着姜离身后站着的裴晏,他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师、师兄?!师兄怎会同?来?”
裴晏面?含关切,“你的人来时我正在薛府,薛姑娘不曾瞒我,想着这么晚请她过来,郡王殿下多半出了事,我便跟来看?看?……殿下怎么样了?”
宁珏听完,反应慢半拍的请二人进府,又笑意僵硬道?:“没有,殿下没有出事,是我不放心,今日反正带他出来了,便想请薛泠过来请个?平安脉。”
宁珏解释完,姜离果然已听到?上房内李瑾的笑闹声,她秀眉微蹙,下意识去看?裴晏,便见裴晏斜她一眼,仿佛在问怎与她料想的不一样。
姜离心底生出些?古怪,不由?道?:“前?次郡王的咳症可好?了?”
“好?了……”宁珏答完,又舌尖一转道?:“不过……这两日殿下有些?积食,胃口不比从前?,哦对了,跑马的时候,兴致也不比刚用药的时候高,所以我才担心起来。”
姜离眉尖拧起,“怎会积食?可是不曾忌口?”
说?话间宁珏掀起门帘请二人入内,又道?:“说?是在忌口,但小孩子贪嘴,只怕多少用了些?生冷之物,反正你瞧过之后我才能放心。”
宁珏大喇喇说?着,一转头?便见裴晏正面?无表情看?着他,他这位师兄素来严苛敏锐,他竟不敢与他对视,强自道?:“殿下不愿见生人,请师兄在外稍后片刻,赤霄,快给师兄上茶,我带薛姑娘去给殿下请脉。”
裴晏客随主便,只站在堂中相候,但他目光扫量一圈,却瞧见东窗之下的矮几上放着几张眼熟的油纸,那油纸上的标记乃是长安城中有名的点心铺子所有,如今油纸尚在,点心不翼而飞,积食的孩童,怎还能用这么多点心?
裴晏看?向暖阁帘络,黑沉沉的凤眸危险地轻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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