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炳志道:“二十八那天晚上,我们一起温书到丑时?,刚躺下便听见?了打雷声,起初被吵的很难入眠,但没?过多?久,我们就?全都?睡着了,这中间迷迷糊糊的醒过两次,但都?只是?片刻功夫,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二十九那天晚上也差不多?,中间醒过一两次,但也懒得起来,我们都?是?南方人,男方入了春夏,雷雨天气实在多?见?,我们也不会大惊小怪。”
“二十八那夜雷声阵阵,卯时?之前还有惊雷,你们都?未醒来?”
裴晏面有疑色,贺炳志重重点头,“不错”
他沉默片刻,沉声道,“因我们已经有两天没?睡了。”
裴晏扬眉,“为何两天没?睡?”
“因为春试将近,我们在温书”
贺炳志咬了咬牙,面上浮现出难堪之色,“我们从前最多?在府学念过书,那里的先生多?是?举人,甚至还有秀才?,他们教我虽是?绰绰有余,可到了书院,与其他人却是?不能比的,这两月以来,我们也闹了不少?笑话,春试是?第一回考试,我们虽明白自己挣不了头名,可也不想就?此屈服,进入二月以来,我们时?常通宵达旦地温书,二十七日晚上更?是?一夜不曾合眼,如此撑到了二十八那天晚上,雷雨声又?算得了什么?”
贺炳志在四人之中年纪最长,自然而然担起兄长之责,他话音落下,其他三人皆是?点头附和,裴晏盯着他道:“可有旁人为你们作证?”
贺炳志一愣道:“我们四人住在一处,何人能为我们作证?我们互相作证不就?成了?我们屋子不大,且我们的房门年久失修,每次开门必有刺耳的‘吱呀’声,若有人起身出门我们必定知道,还有,我们的屋子也无法藏人,院监和大人都?已搜过了,那么大的雨,我们谁能出门伤了人还把人藏起来呢?我们在二楼最南面,中间有近二十间房的长廊,但凡有人没?睡,我们便会被发?现,若要害人也不会用这等法子。白日里我们也多?在一处,若是?去饭堂去茅厕,也都?极少?独自行动,并且我们也不可能白日行凶,更?要紧的是?,付怀瑾根本不会放我们任何一个人进他的屋子。”
贺炳志字字铮然,底气十足,每说两句另外三人便跟着点头,显是?唯他马首是?瞻。
裴晏不动声色,又?问?:“那你们可有怀疑之人?”
四人默然起来,半晌,还是?贺炳志道:“我们四人诚心求学,无依无靠,已经忍了两月,没?道理因为打了一架就?忍不下去了,我们也知道付怀瑾的出身背景,在这长安城外,我们但凡有人犯了错,那都?是?逃不了的,在我看来,反倒是?那些与他平日里称兄道弟,门第相当之人会对他起杀心,我……我便曾看过他与薛湛、柳元嘉二人起过争执。”
裴晏眉眼微肃,“薛湛与柳元嘉?那是?何时?之事?”
贺炳志抿紧唇角,犹豫片刻道:“应该是?……月前之事了,与薛湛是?在丙字学斋之中,当时?薛湛在与孔昱升清谈,付怀瑾在外不知听了什么,进门与他们争辩起来,孔昱升与付怀瑾素不对付,薛湛却与孔昱升有几分交情,如此吵了起来,付怀瑾口中提到了什么‘龙阳’之语……”
贺炳志眉头上下挑动一下,眼底生出厌恶,看一眼裴晏,又?正色道:“与柳元嘉,则是?在学舍之中,他们住的屋子也不远,当日付怀瑾似是?动了柳元嘉什么私物,惹得柳元嘉很是?恼怒,付怀瑾也并非好相与的性子,便吵了起来。”
裴晏又?道:“这又?是?何时?之事?”
“应是?二月初,大半月之前了。”
“那他们后来相处如何?”
贺炳志道:“后来明面上似乎和好了,但私底下如何不得而知。”
裴晏紧紧盯着他,“还有别的异处吗?”
贺炳志想了想,道:“付怀瑾与袁焱的关系,也好的不寻常,听闻袁焱的叔父是?当朝大将军,可他却整日忍受付怀瑾的颐指气使,令人想不通。”
裴晏语声微凉,“你是?暗指他二人关系暧昧?”
贺炳志腰背一挺,正声道:“我并无此意?,文人士子从来讲求风骨,我只是?不解,他明明不比付怀瑾差多?少?,凭何如此伏低做小罢了。”
裴晏看向其他三人,“你们也知此事?”
三人犹豫片刻,年纪最小的江麒低声道:“其实大家?都?有所耳闻。”
裴晏微微颔首,“行了,先到此为止,回去歇下吧,若再想到什么时?刻来禀报便可。”
四人齐齐松了口气,又?朝裴晏一拱手转身而走,待出了门,方才?见?姜离等候在外,几人面色微微一变,绕过姜离快步而去。
姜离转身,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江麒与陶景华两个年纪小的显受了惊吓,不顾仪态一溜小跑,贺炳志与胡修文笔挺的背脊也佝偻了几分。
姜离进屋问?:“是?在问?打架的事?”
裴晏颔首,“他们四人皆是?今岁新来,贺炳志是?永州人,江麒是?衡州人,胡修文是?吉州人,陶景华则来自麻州,江麒与陶景华才?十三岁,此番不远千里来长安,路上便走了一个多?月,很是?不易,来了书院后,四人相处极好,贺炳志和胡修文对他二人也十分照顾,那日动手便是?因付怀瑾夺了陶景华先一步借走的书册”
姜离道:“这个贺炳志答话不似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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