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的将领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查案,军中就爆发了内乱。这场内乱一直持续到当天傍晚,兵部调派了一支三万人的军队,平定了战火,逮捕了叛党——这一消息传回?京城,朝野内外一片哗然。
京城的大局正处于风雨飘摇的时期。御林军突如其?来的兵变,或许会把?所有人卷进漩涡,经?历一轮又一轮的动荡波折。纵然是至尊至贵的皇帝,也无法?救助天下苍生,他重病未愈,连自己都顾不过来。
没过几天,金连思?和卢涵的死讯传遍了京城。
金连思的父母一夜白头,痛不欲生。
凡是从金家大宅路过的人,都能听见声嘶力竭的哭声,时轻时重,时远时近。
金连思?的母亲不分昼夜地哭喊道:“女儿啊,我的女儿,你快把?娘带走吧……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没了你,娘活不下去,娘活不下去啊……”她的悲恸惊惶,随着每一声哭嚎,飘到了附近的街巷之中。
相比之下,卫国公更为镇静一些。他去了一趟皇宫,见到了太后?。除了他和太后?,无人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
事关京城的朝政,上至公卿王侯,下至平民百姓,人人都想打探消息。
五公主若缘的府上,竟然也来了许多访客。
若缘的驸马卢腾是卫国公的侄子,卢腾与卢涵的关系也不错。现如今,卢涵惨死,卢彻入狱,卢腾还在闭门思?过,卫国公的口风又是极严的,京城的世家子弟想知道卢家的近况,便把?主意打到了若缘的头上。
短短几天之内,若缘收到了上百封拜帖。她没拆开一封帖子,也没给任何一人回?信。
若缘的丈夫是卢腾,那又如何?卢家的兴衰,与若缘无关。
若缘没从卫国公的手里借过一分钱,也没沾过卫国公的一点光。她甚至有些厌恶卫国公,因为卫国公没教好他的小儿子卢彻。
每当若缘想起“卢彻”两?个字,她便感到一阵反胃。如果卢彻的父亲不是卫国公,卢彻早就死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了。
卢彻滥赌滥嫖,欠下了巨额债务,又设计陷害了若缘,致使若缘的处境更加艰难。
太后?罚了若缘半年的俸禄,若缘缺钱缺得?更厉害。每天早晨,若缘一睁开眼,满脑子想的都是钱。
前几日,若缘实在周转不开,便偷偷把?首饰上的“高阳”二字磨平,拿去当铺里典卖,换来了一千多两?银子救急。这一笔来之不易的钱,足够她支撑好一阵子。
但?她的心里还是很?害怕。她的首饰都是太后?赏赐的,倘若她的行径被人发现,她又损害了公主的颜面?,犯下了弥天大错,皇后?必定会以“肃正纲纪”的名义惩处她。母亲管教女儿,谁能阻拦呢?谁又会为了若缘得?罪皇后?呢?
想到这里,若缘端起酒杯,饮尽了一杯高粱酒。她还打了一个酒嗝。满腔的恨意,随着浓烈的酒气,从她心底喷薄而出。如果她手中有一把?剑,能斩杀世间所有人,她要先杀了皇帝,再?杀卢彻,然后?砍断皇后?的脖子,剁碎大皇子和六皇子的脑子……杂乱的思?绪填满了她的整颗心,她的侍女忽然禀报道:“殿下,大皇子的近臣为您送来一封信。”
若缘缓缓地站起身?,绕着木桌走了一圈,站到了一处临窗的地方。
她手扶着栏杆
,心中越发的焦躁不安。她是东无的妹妹,当然知道东无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奸邪。
她甚至觉得?,方谨斗不过东无,因为方谨尚存一丝人性,而东无远比方谨无耻下流得?多。
若缘深吸了一口气。她沉默地望着窗外,庭院里长满了杂草,开着一片又一片的野花,红的黄的,蓝的紫的,乱乱糟糟,纷纷扬扬,显出生机勃勃的样子。
若缘从不打理庭院。她喜欢野花和野草。她自?己也是野种?,所谓的“野”有什么不好呢?
侍女又喊了一声:“公主殿下。”
若缘斜瞟了侍女一眼,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信封,隐约摸到了一根沉甸甸的发簪。她撕开火漆,簪子掉落下去,“砰”的一声,砸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就在这一瞬间,若缘猜到了,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东无的法?眼。她身?边没有一个武功高超的侍卫,东无的暗探可以轻易潜入她的住处,窥探她每一日、每一夜的所作所为。她典卖自?己的首饰,东无就替她赎回?了一根簪子,这是一种?提醒,更是一种?暗示——如果她要求生,她必须投靠东无。
若缘想通了前因后?果,却又打了一个寒颤。她没有官职,没有俸禄,更没有母族的支持。她无权无势,无才无名,东无哪里用得?着她?
她侧过头,扫视着木桌,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拜帖。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你的驸马卢腾,可是卫国公的侄子。”
若缘喃喃自?语:“侍卫,快召集侍卫。”
侍女诧异道:“召集您的所有侍卫吗?”
“快,”若缘蓦地大吼道,“快去!”
侍女伺候了若缘多年,头一次见到若缘狂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