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道:“你喜欢打仗吗?”
谢云潇道:“不喜欢。”
华瑶沉思片刻,试探道:“你害怕杀人?见?血吗?”
谢云潇道:“小时候曾经怕过。”
华瑶真没想到,原来谢云潇小时候也害怕杀人?见?血。她记得谢云潇曾经说过,他从前经常在家读书练武,练不好就要去祠堂罚跪,她敏锐地察觉到,他小时候吃过不少苦。还好,他的父母愿意庇护他,他的哥哥姐姐也是正派人?,不会闹到手?足相残的地步。
华瑶道:“你更喜欢独处,还是和我在一起?”
谢云潇不假思索:“和你在一起。”
华瑶随口?回答:“嗯嗯,我也是。”
华瑶向后倒去,谢云潇揽住她的后背,把她抱入怀里。他们一同躺在床上?,她抓住被?子,使劲一拽,盖在他们的身上?。被?窝里暖意融融,整洁舒适,她轻声问:“今晚你开心吗?”
谢云潇道:“很开心,你已经问了七个问题,该睡觉了。”
华瑶并未出声,她摸到了谢云潇的侧脸,顺手?摘下了蒙眼的缎带,隐约感到谢云潇在她掌心轻轻一吻。她收回手?,又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半梦半醒之间?,她很快就睡着了。
月色皎洁,床帐微微飘荡,延福宫又恢复了宁静。谢云潇抱着华瑶,她紧贴着他的怀抱,彼此间?的空隙已被?填满,他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越发贪恋他们二?人?肌肤相贴的亲密。
时光易逝,他希望今夜可以延长,天长地久,地久天长。这般念头也是痴心妄想,他极力?克制着情思爱意,渐渐也沉入睡梦之中。
周围没有一点响动,谢云潇睡得很安稳。
华瑶做了一个梦。她的梦里还有凛冽的寒风、血肉模糊的尸体?,混杂着炮火声和哭泣声。
她的眼前是一片湖水,冰冻万丈。她在湖畔的小路上?行走,并不觉得寒冷,只是空旷寂寥,白茫茫的冰雪一望无际,天大地大,她又该去往何处呢?她忽然听见?有人?喊道:“皇妹。”
华瑶回头一看,竟然看见?了她的姐姐方谨。她朝着方谨跑过去,这才发现方谨的身上?鲜血淋漓。
寒风冻得方谨面色发青、唇色泛白,她沉声问:“你满意了吗?”
华瑶道:“姐姐?”
方谨道:“别再叫我姐姐。”
方谨的长剑在血光中出鞘,她一剑砍向华瑶。
华瑶凌空一跃,双脚一飞,踢在了方谨的手?腕上?。方谨一点力?气也没有,重重地摔倒了。
华瑶蹲在方谨的身旁,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方谨断气了。华瑶捡起方谨的佩剑,在雪地里挖出一座坟,又把方谨埋进去了。
华瑶喃喃道:“姐
姐,雅木湖畔草木茂盛,等到冰雪融化的时候,你会变成一棵大树。”
恍惚之时,华瑶从梦里醒过来了。
天光大亮,华瑶睁开双眼。她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头,她和方谨早已恩断义绝,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华瑶原本打算在三天之内查明方谨的下落,然而方谨的手?段比她想象中更高明。八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找到方谨的踪迹,沧州也没有一封密信传回京城。
华瑶仍在等待时机。她一定?会铲除方谨的党羽,再把羌人?羯人?清理干净。
*
三天之后,沧州军营送来急信,敌军攻破沧州要塞,又俘虏了一万官兵,以及二?十万百姓,敌军距离沧州的州府柯城只剩一百四十里。
柯城告急,敌军的劝降书送到了方圆百里的城镇,劝降书上?只有一句话:“若不投降,立即屠城,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在此之前,镇国?将军曾经派出了三万精兵支援沧州,这三万精兵的将领是凉州边沙大将,征战沙场二?十年?,战功煊赫,华瑶与他也有一面之缘。两天前,他率领的三万精兵遇上?了十二?万敌军,寡不敌众,壮烈牺牲,凉州精兵全军覆没,被?炮火轰炸得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