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等赏月宴结束,萧黎便牵着时窈出了宫。
上元节的夜晚没有宵禁,年轻的男女在繁闹的街市上嬉笑打闹。
时窈坐在马车内,隔着半开的轿帘朝外面看着,不夜的都城被花灯装点,红灯笼映照着亭台楼阁,璀璨瑰丽。
直到窗外途径一处河灯摊子,时窈的神情顿了下,似想到什么,收回视线。
始终注视着她的萧黎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清一盏盏河灯时也是一怔。
他想起那写在河灯上的心愿,停顿片刻,唤停马车走下车去,再回来,手中拿着两盏河灯,将其中一盏递到时窈面前:“今晚月色很好,你可有心愿?”
时窈的睫毛颤了颤,只是看着河灯,并未接过:“王爷可会实现我的心愿?”
萧黎因她的回应眉眼微亮:“只要你说。”
时窈终于抬头:“我的心愿,王爷能放我离去,安稳度……”
“时窈!”萧黎近乎仓惶地打断她。
时窈抿紧了唇。
萧黎却只觉胸口一股涩痛搅得他坐立难安,她以前写的分明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如今想要的却只有离开他的身边。
“时窈,你亲口说的,拜月节晚上月色最好时,在河灯上写下自己的心愿便会实现,”萧黎迫切地看着她的眼睛,“那晚你写了什么?”
时窈的眸光动了下。
“时窈,你写了什么?”萧黎追问着,眼中残存着希望的光,“我们如今完全可以实现它,不是吗?”
时窈沉默了很久,目光仿佛也恍惚起来,许久她嘲讽地扯出一抹笑:“可是拜月节那晚,王爷爽约了啊。”
萧黎的脸色骤然苍白。
时窈继续道:“王爷为了见苏姑娘,第二日丑时才归来。”
“所以那晚写下的心愿,从一开始便注定不会实现。”
注定不会实现。
这六字恍如魔咒一般,在萧黎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胸口似乎也紧巴巴地皱成了一团,酸涩的痛。
恰逢马车停下,王府到了。
时窈看着仍一动不动的萧黎,垂下眼帘,俯身下了马车,安安静静地朝里走去。
却没等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一声惊呼:“王爷!”
下刻,时窈只觉自己的腰身一紧,整个人已被一只大手掳上了马背上,两只手臂将她禁锢在身后人的怀中,厚重的斗篷将她紧紧地包裹住,马蹄疾驰着,朝城东而去。
一路上,官道漆黑,鲜少见到光亮,直到夜色深沉,时窈窝在斗篷里,被马匹颠簸的一阵倦意,到了后半夜竟不由自主地打起瞌睡来。
朦胧之中,她只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抱下了马,一阵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后,她被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时窈再醒过来,天色早已大亮。
头顶是熟悉的简陋房梁,一旁生了锈的火炉正烧着炭火,幽幽散着温热,偶尔柴木裂开,发出“啪”的一声响。
床榻前窗子上,一串草编的蝈蝈正悬在那里,微微晃动着。
时窈看着那一串蝈蝈,最下面坠着一枚崭新的,像是要将那二十余日续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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