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沈聿一人怔忡地站在客厅里,头顶的吊灯被门外的风声吹动,一摇一晃,客厅的摆设也随之晃动起来。
正如他此刻杂乱无章又茫然失措的心。
他没想到时窈会拒绝他,甚至拒绝得毫不犹豫。
这股感觉,以及方才时窈的那番话,打在他的心上,竟比看见那些男同学围绕在楚笙身边还要难受。
“二少爷,您的醒酒汤。”李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这是刚进门时,时窈吩咐的。
沈聿的眸光终于亮了下。
是了,她还关心他,刚刚说不定也只是气话而已,毕竟前段时间是他冷落了她。
等到明天一早消了气,就恢复如常了。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时窈始终对他格外冷淡,即便见到也只视若不见。
而沈聿也拉不下沈二少爷的面子主动打破僵持的局面,心中愈发烦躁,便是楚笙主动来电,询问他这几天怎么一直没再出现,他也莫名提不起半分精神,只能以一句“家中有事”搪塞了过去。
这日傍晚,二人之间仍无半分进展,碰巧程家下人送来拜帖,最终沈聿满心烦躁地去了二人常去的弹子房。
弹子房内装潢奢靡,沈聿到时,程澈还没到,只有几个穿着西装马甲与长衫马褂的小开随意玩着。
沈聿径自去了包间,约莫七八分钟后,门外才姗姗来迟地响起脚步声,人未出现便听见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听说沈兄这几天一直待在沈家?”
沈聿朝门口看去,程澈推开门便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嗯。”沈聿烦闷地拿过球杆,随手一击。
“辛苦你了,每天要面对那个虚伪无耻的女人。”程澈想起那个口无遮拦的女人,语气也不觉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聿手一僵,好一会儿收起球杆,辩解的话莫名脱口而出:“时窈也没有那么不堪……”
她虽然欺骗了他,可她对他却是掏心窝子的好,她会为他留夜宵,去接喝醉的他,准备醒酒汤……
现在想想,她犯的错,只是冒领了那个玉佩而已。
程澈正挑球杆的手一顿,继而不敢置信地看向沈聿:“沈兄莫不是心软了?她还没那么不堪、这世上便没有比她更不堪的人……”
沈聿疑惑地看向程澈,以往自己的这位好友虽不喜时窈,却不似眼下一般,言谈举止中满是奇怪的愤怒。
“子溪兄这段时间和时窈碰过面?”
程澈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正要开口道出那女人无耻的真面目,下秒想到什么,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生生吞了回去。
谁知道那个寡廉鲜耻的女人,会不会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传些有的没的,到时污了他的名声,让他背上“觊觎友妻”的骂名。
“子溪兄?”沈聿微蹙眉心,越发肯定程澈有事瞒着自己。
程澈烦躁地将刚挑好的球杆扔到一旁:“那女人都在那种地方陪笑卖唱了,当然不堪!”
“什么那种地方?什么陪笑卖唱?”沈聿眉头皱得更紧,自己越发听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沈兄还不知?”程澈也诧异起来,“时窈前段时间就在百乐门登台演唱了。”
时窈,百乐门,登台。
沈聿听着这诡异的三个词组成的一句话,心中满是茫然。
等到反应过来,他的神情陡然变得阴沉,前段时间他始终没有归家,自然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可她竟从未告诉过他,她每日打扮得明艳娇媚,每日傍晚早早离家,不是与富家太太聚会,而是……在百乐门当起了歌女!
甚至就连程澈都知道了,他身为她的丈夫,却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