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少年冷声。
“扇子。”承曦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几根光华夺目的凤凰翎羽,握在汗湿的掌心,却没有再往前递出去。
白隐玉彻底落下脸来,“为何要做?”
小殿下,“……用作打扫,或是换些银两,皆可。”
少年负气转身,“不必。”
“等等……”承曦追上半步,“据说,今夜山下,人间七夕灯会,会,会很热闹……”
小狐狸脚步未停,使劲甩上了房门。
承曦凝望良久,静默地返回陋室。白日里,他辗转比量,试图做一个花灯。弄到一半,又觉不妥,便搁置了。
傍晚,他早早地等在院外,不多时,空地上陆陆续续人来人往起来。
“动作快着点儿,”苍凌和清羽领着一众小精怪崽子排成长龙往山下溜达,“难得带你们见见世面,迟了赶不上的不要哭鼻子。”
“殿下可是在等小玉?”清羽走过来悄声问他。
承曦身份尊崇,该知者自知,旁人也不便泄露。
承曦,“是。”
清羽默叹一息,往坡上桃林的方向指了指,“他与兄长一起。”
“多谢姑娘。”
承曦等在下山必经之路上,目睹三位白衣公子翩翩而来。苏青瓷当先略微致意,未做多言。二王子眼珠子转了转意欲出言不逊,被自家弟弟瞪了一眼,不情不愿地闭口。他回首拖着白隐玉匆匆闪过,对等待之人视而不见。
小殿下滞了滞,隔着数人之距,坠行于后。他本欲便这样跟随陪伴,不做打扰。
但事与愿违,这一场灯会,终归未看上。
身不由己
从天而降的天兵落于狐族屏障之外高喊,“殿下,十万火急!”
当先三人蓦地停步,狐族王室虽深居简出,但也是六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轻重缓急自有分寸。
苏青瓷打开结界,将人放了进来。
天兵仓皇行礼,“殿下,不好了,东海水域妖孽作乱,情势危矣。”
承曦眉心轻蹙,“东海祸乱,龙王何在?”
天兵惶急,“回殿下,正是那东海龙王上奏,一众海妖叛乱,东海无力辖制。”
承曦镇定,“天将可有举措?”
传讯天兵脸顿时垮了下来,“有,有,殿下明鉴,风鸣将军得讯之后,立刻清点五千精兵下凡平乱。将军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莫要叨扰殿下。可是,可是……”他下意识往一旁瞥了瞥,苏青瓷眼神示意,是否需要回避,殿下摆了摆手。
承曦不虞,“休得吞吞吐吐,照实说。”
小天兵瑟缩一息,实话实说,“可是三日已过,将军音讯全无,断了联络,大司命卜算,东海祸患变本加厉,将军大概……凶多吉少……丹灵真君做主,令小的寻来禀告,请殿下主持大局。”
承曦面色凝重,“你且返回天庭复命,告知六界,常备不懈,防患未然。”
天兵得承曦授命,忐忑之心落回肚子里,“末将得令。”
承曦目光稍示,未作停留,“狐族亦然。”
“谢殿下警醒。”苏青瓷作礼。转瞬即逝的目光交错中,二人皆记起之前的对答。所谓尽力而为,终敌不过身不由己。
“喂,”苏青釉挥手在自家弟弟尚未回过神来的眼前晃了晃,“人家早没影了儿,山下灯会你还瞧不瞧了?”
白隐玉抿着唇线,横他一眼。
苏青瓷睨着二人,慢条斯理:“世道不太平,不凑热闹也罢。”狐族本就喜静,不知这一代怎么就出了这两个不按套路下棋的祖宗。
苏青釉耍赖,“上界成日里乌烟瘴气,关人间何事?”
大王子凉凉觑他,“你听听自己说的像话不像话?殿下与将军皆为六界安宁不顾安危身先士卒,妖祸不除,岂知其不会危害下界?且六界上下本为一体,吾族即便遁世,亦无法独善其身。唇亡齿寒的道理,莫非还要我教诲于你?”
其实,苏青釉甫一出口,便自知说错了话。他平日恣意随性惯了,却唯独在大哥面前天然矮上一截。
他讪讪地,“我也非是那个意思,还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两个,要么终日板着一张脸,经年累月地无有消遣,过得比父王还要无趣。要么……”他往自己没出息的弟弟身上指,“便是嘴硬心软,吃一堑也不知长一智。我关心则乱而已,非是不分好歹。若是有朝一日需得临危受命为天下为苍生匹马当先,我堂堂狐族二王子,难道还是贪生怕死之徒不成?”
苏青瓷恚然瞟他半目,“有我在一日,还轮得到你?”
苏青釉黯然,“吾如今也为人兄长,”他朝小狐狸努了努嘴,“不急才怪。”
这一日的灯会,最终去是去了,不然大肆张罗一番,不好收场。只是,诸位各怀心事,除了没心没肺的小儿之外,草草了事。
天下本无理所应当的风平浪静,不过有人将魑魅魍魉挡在五行之外罢了。眼下的暂时平衡乃一场大战各方损兵折将之后,在战神殿下以不可抗的战力为前提的强势主导下,六界互相制衡妥协的局面。暗中波诡云谲只多不少,明面上的造次妖邪亦屡禁不住。
过往,天庭刻意淡化封锁了类似消息,以期削减随之而生的恐慌与动荡。但此番东海海妖祸乱期间,伴生龙宫水军哗变,同时各界蠢蠢欲动的势力趁虚而入,引发了连环祸事。风鸣将军及其随行天兵便是意外陷入东海内乱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幸好殿下及时赶到,方才救下深陷包围的将军与残部。之后,又马不停蹄地东征西讨,堪堪压下了借机生事的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