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望瞪大了眼,像什么呆若木鸡哑口无言惊慌失措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硬要选一个的话,大概是脑袋一片空白,但心脏跳动依旧。
楼望不敢动,顾舟的脸庞近在咫尺,紧闭的眼睛,睫羽浓密而狭长,此时颤抖不至,像欲飞又至的蝴蝶。
师尊……亲我?
空白的脑海终于有了东西,诸多疑问充斥其间,杂乱的思绪埋没了他,唯唇角触感清晰不变。
师尊为什么亲我?
是因为关爱吗?也对,凡间就常见慈母亲吻儿女,师尊……定也是如此。
可好像又不太对,慈母的儿女才豆丁大小,他已及冠多年,不是小娃娃了。
所以为什么呢?师尊为什么亲吻他?
纵然潇洒如楼望,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不知为何,楼望突然想起在离州时见过的庄主和他的护卫。
那埋葬沼泽里相拥的白骨,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顾舟拥抱着他,在楼望觉得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结束这个奇怪的吻时,顾舟就徐徐睁眼,漆黑的瞳孔里有水光流淌。
冷风扬起他的发,潭水溢出岸,一滴晶莹的泪滑落,迸进地上薄薄霜雪里,融化了一朵雪花。
楼望呆呆地看着他,呢喃出语:“师尊……你为何而哭呢?”
楼望从没有见顾舟哭过,仿佛那种脆弱的情绪流露,绝不会与天下第一人沾边。
他想过自己死后,师尊是否会为他流泪,但复生归来多日,他从未在意过这个问题。
师尊待他的好,不需要泪水点醒。
师徒之间的感情,也不用泪水去浇灌。
顾舟说楼望是雪变作的孩子,雪不需要水也能融化,只要时候到了,自然就化了。
楼望不自觉地向顾舟靠近,伸手拥住顾舟的脊背。
在他前进半步的时候,顾舟的唇也离开了他。二人贴的是如此的近,胸腔里的两颗心的跳动接近,即将共鸣。
“飞霜,你知道吗?’一剑霜寒十四州’其实有句诗。”
顾舟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早春的风闯进晚冬,弄得楼望头晕乎乎的。
他喜欢师尊身上的味道,一直。
楼望咽了下口水,道:“什么?”
顾舟低垂着眼,眼里只看得见楼望,他张嘴,轻而缓慢地,像某种缠绵缱绻的情话,一个字一个字敲中楼望的心:“满堂花酔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楼望呆愣着,跟着念道:“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刹那间,一道门在顾舟身后拔地而起,亮白的门虚实不定,如水波荡漾,与重回顾舟头上的金枝叶环正中央的水沄石一般,荡出门后的一片枫叶林。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一个红色影子擦着发从顾舟肩上飞,接着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红影,自门后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