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只恨他们当初在飞舟上的时候,听寒烬说,只觉得他所想的实在太浅薄。
他当日只觉得寒烬口口声声他愿为穆轻衣做的,和穆轻衣为他做的,也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
于是这一切真的尘埃落定,悍然发生的时候,反倒叫人手足无措,灵台震荡。
是他们想得太浅薄,这几年与寒烬的相交也太浅薄。所以从前从来没有明白。他当时那样说,已经是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一个将死的人是怎样?
裘刀没做过,也不知道。但一个想求生的人绝不会是寒烬那样。她给他已死之人的剑。
他连自裁时都没想过弄脏它。
洛衡仍然沉默着。
他不知前因后果,但是有件事不得不提,是以伫立良久还是开口:
“若是他并未解除诅咒,而是直接以药人之身承受双倍反噬,恐怕穆道友,日后也可能会受此诅咒困扰。”
裘刀猝然僵住,下意识扭头去看穆轻衣。
没错,若是诅咒,寒烬以为的馈赠,其实也有可能是无端牵连。
可是这更衬得寒烬死时,以为自己只要是自裁而死,因果就不会强加在穆轻衣身上,那样让人难过。
她会怎么想?她会怎么说?
可是裘刀只看到模糊的人影。
穆轻衣是本体,马甲身上的负面效果不可能迭加到她身上,但是按照修仙界的逻辑也确实可能如此。
她只能不为所动。
洛衡也微顿:“穆道友。”
穆轻衣:“纵使有此危险,我也不是什么被天道庇佑之人,诅咒跟着我便罢了。”
她才不想让别人给她解诅咒发现根本没有。
“都是他赠我所得。”她并无怨言。
裘刀却想,她宁愿顺其自然吗?也不肯解除诅咒。
不过,的确,这才是无情道中人,这才是无情道对众生一视同仁,毫无偏颇的淡漠。
到最后他竟然不知该悲叹穆轻衣的无波无澜,还是酸涩她已经将寒烬试作任何常人一般了。
他已经不再是对她有特定身份的谁了。而只是众生。
一行人在东方家中安顿下来。
穆轻衣知道东方家族的功法就是能看穿一个人修为是如何来的,唯恐自己的马甲秘密被拆穿,可是又不能这个时候离开,只能装作不适闭门谢客。
一回头,萧起马甲幻做祝衍模样出现了,一伸手就是低头抱住本体然后蹭蹭白发,发出意味不明的呼吸声。
穆轻衣拍马甲背。
两个人一边:啊,感觉要被发现了好焦虑。一边充斥着要考试了手机反而更好玩,马甲要露馅了贴贴需求反而更迫切的想法,磨磨蹭蹭墨迹很久。
祝衍终于抬起头,低声:“他们开始怀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