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见她在门口偷偷观望,一众师兄师姐眼前一亮,频频向训人中的导师使眼色,想尽办法让他赶快离开。
想想就好笑。
沉皿盈伸手推开,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实验室,日记偷偷藏在了某个小角落的抽屉里。
尸体早都被蜘蛛奇美拉们偷走,屋内空荡荡,只剩地板、墙面和天花板上溅到的暗红痕迹。
惨遭学校退货,沉皿盈那天来实验楼找舍友,想在离开前和她告别,约着去外面吃顿饭。
沉皿盈站在实验室门口,乖乖等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很平常。
结果冲出来的却是个怪物,飞奔着将她掳走,躲到了外面去。
等再回到校区,里面已经换了一番景象。
她想要救回来大家的解药,发了疯的学习和尝试,几乎要住在实验室里面。
实在没有进展,沉皿盈缩坐在角落里消沉。舍友变成了奇美拉,没有了语言功能,就默默地挤在她的旁边,捧着她的脸安慰。
然后啪嗒一声,掉一根胳膊。
扭头捡起,安上,啪嗒掉下,沉默,一脚踹飞,改为找新的黏合。
踹很好,力度很大,沉皿盈坐直身体,不敢消沉了。
从抽屉中拿出日记本,却没顾得上立即处理掉。沉皿盈在旁边坐下,扭头望向它,试图寻找到属于[她]的那部分。
初代奇美拉不像之后的版本,原有人类的部分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它歪着身子,学着该有的样子,挤了过来。
之前是舍友哼唱俄语歌哄她,现在变成沉皿盈依靠着蜘蛛奇美拉,给它唱喀秋莎。
但它似乎不懂这首歌背后的含义。
就像不懂沉皿盈为什么突然在哭。
不懂野韭菜是怎么回事。不懂想离开有什么需要阻拦的。不懂为什么一定要看科拉肯不顺眼。
沉皿盈有了个糟糕的猜想。
古希腊传说中,忒修斯归还时所搭的船被雅典人留下,做为纪念碑。年份逐渐变得久远,船的木材也逐渐腐朽,雅典人便换上新的木头替代。
直到整艘船的木头都被换过。
那么,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如果不是,它又是从什么时候不是的?
忒休斯之船,一种悖论。
不声不响,潜移默化,细水长流地失去。
它疑惑地点点她的肩膀。沉皿盈泣不成声。
如果她不回来说再见,她会内疚。可她回来了,却发现只剩下了茫然和难过。
想要好好告别的人,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