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靠着半高的橙子树翻书的太叔邬一本新入的地方志都快见底了,仍不见凤一苇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他一边翻书一边暗暗感慨,自己这上千斤的橙子入水真是一去不复返。
不知道要是之后没问题,能不能叫人再捞回来?
他出的钱,这么多呢,可不得浪费了,沿江运回凤家主宅也好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太叔邬橙子都开了三个了,嘴里胃里满是甜橙的味道,橙皮散在周围,一股子诱人的清新味道,也就靠这股味道吊着,太叔邬才不至于同梦里的周公下棋。
只是这会儿子,他眼皮打架得厉害,眼见着就要撑不太住了,却又被一声骇人的尖叫从梦里拉了回来。
不是我说啊,你们赤华的小姑娘能不能对自己声音有点自知之明,这样的嗓子唱歌是着实好听,但是尖叫起来却也是真真切切地骇人啊。
凤一苇树上轻点,三步两步云飞过去也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情,到了之后直截了当开口问道:“出了何事?”
见小妇人害怕得厉害,声音都在发抖,凤一苇又道:“冷静下来,你现在说清楚,事情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布巾包发的小妇人闻言眼泪一瞬间就下来了,强控制自己发抖的身体道:“有、有东西……刚刚小宝还在这水井口边倒、倒橙子下水,这井、井口连着右小川,就是公子们乘舟上来的那条小河,河道上布着网,往常我们都是这么运的。”
“可是、可是刚刚,我听到小宝在哭,一回头,就看见、看见小宝被什么东西卷走了啊。”
“可是这口水井?”凤一苇站在井边询问道。
他同太叔邬放下的橙子数量极多却也十分分散,为了不同橙农们要运到集镇上的那部分混同,他们并没有往这边倾倒,只是在一小部分橙子里布了灵力,如今这些橙子都在筐里待着,而本该在水井边的孩子却消失不见,也无怪凤一苇会有如此猜测。
“不、不会。”大概是有人可以依靠,小妇人慌乱的心情稍微有所平复,抹了抹眼泪继续回应,“这井底确实有通道,但是却只有两个巴掌宽,而且是扁平的,小宝的大小通不过去。”
“可有孩子常佩戴的随身物品?”凤一苇沉思片刻,询问道。
“这、这……”小妇人瞬间无话可说了,都是出来干活的,自然是怎样轻简怎么来,身上兜里几乎不揣多余的东西,担心因为这个耽误了救孩子,她声泪俱下,眼睛都红了,直道,“家里有,我这就回去取,两、不、一刻钟便好,我回家去拿。”
说着,就着急忙慌要下山。
“小宝娘!”一旁的年轻姑娘赶忙扶了一把险些摔倒的人,眼泪也忍不住下来了,低头抹了抹眼泪,忽然瞧见孩子平日里挎在身上的小竹篓还留在地上,忙出声询问道,“公子,这小篓可以么?也是小宝平日带在身上的,用来装些野果。”
“可。”
见凤一苇点头,小宝的母亲连忙扑过去将小竹篓拿起,飞快递给了凤一苇,几乎是瞬间跪地不起,哭道:“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宝的性命就拜托你了!”
凤一苇其实并不喜欢这般生离死别的场景,也并不期望有人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但他是凤家子弟,天然地似乎就是赤华的护卫者,自然而然地似乎就应当承担起惩奸除恶、有求必应的角色。
且,自小到大、潜移默化,他似乎也习惯了作为一个拯救他人的人存在。
因而听闻这话,凤一苇抬手扶了她起来之后,也不多话,只道“我尽力”,便默默捏诀开始寻人。
最开始——
咒术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却随着咒术的效果增强,寻找的范围扩大,一下子,凤一苇手中的小竹篓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脱离出去,十分迅速地往一个方向而去。
凤一苇足尖轻点,飞身追上,才发现是几百步开外,小竹篓卡在一处裂地缝隙处。
这缝隙中间宽,两边窄。
小竹篓被地上一处裂石拌住,放才没有直接下去。
凤一苇还没完全靠近,就已经听见了地下暗河传来的流水之声,渐行渐远,显然这地下暗河还不小。
水汽扑面而来,隐隐的,似乎还带着一股潮湿的腐朽之气。
凤一苇布下一个阵法阻止其他东西不小心掉落下去,身后的橙农才气喘吁吁地赶来,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凤一苇取下了身上装着符咒的绣花袋子同一枚触手生温的令牌模样的东西,道:“我的同伴一会儿就会赶来,他没到之前不要轻易乱动,下面情况不明,我不能保证多久上来。”
“眼下我已在此处布下法阵,里面东西轻易暂时出不来,我一会儿下去查看,有任何疑问或事情,都等另一人来了再说!”
说着,抬手在不破坏阵法的情况下凿开一个稍微大些的缺口供他入内,留下一行人面面相觑,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的,惊慌却不失措,迷茫却不畏惧。
“凤七——”
“你答应过我不下水的,凤七!”
太叔邬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叫凤一苇无奈却又不禁心头一热,暗道太叔家养出来的人就是这么实诚,这种哄人的鬼话也信。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不想冒险下水的。
只是眼下,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地下河暗流涌动,又几乎没有什么光线,几乎是落水的那一刻,凤一苇便被水流带着往石壁一撞眼前一黑。
得亏反应迅速,及时抬脚借力,侧身让开了激流,扶住了身边一块湿滑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