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李春雪照常做了噩梦。只是,这次的梦不同于往常。
她梦见二妹被卖到了花楼之中。梦中的她过得并不好,被同龄女子嘲讽、整蛊,被迫学讨好人的手段,紧接着是麻木地辗转于不同的客人身下。
她梦见二妹流着泪对自己说:“大姐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走了可以过好日子吗?你一向喜欢四妹,这次也是为了保护四妹,故意骗我离开的吗?我恨你!我讨厌你!现在这一切都是你导致的。”
李春雪从梦中惊醒,她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大声地呜咽着。
她没有。
她没有骗二妹,是娘说走了可以去好人家享福的,不用待在家里受苦。
她没有偏心四妹,她在努力地保护好每一个妹妹。
二妹的脸又出现在了眼前,她冷笑道:“大姐你在自欺欺人吗?你敢说你一点儿错也没有?!”
李春雪眼前一阵目眩神晕。
对,她有错。她没有保护好妹妹,让妹妹受了苦。
二妹得意地笑道:“对,就是这样,所以大姐下去陪我吧,当面向我赔罪,妹妹会原谅你的。”
李春雪意识恍惚,她下意识地跟着那话语来,下去陪妹妹,妹妹会原谅她的。
匕首落在脖颈处,二妹的目光急切地随着那匕首流转:“对,就是这样!划下去就解脱了。”
她眼含热意,几乎垂涎地望着李春雪脖颈处冒出的血珠。二妹的身体忽然向后甩去,她摔在地上,重重地痛呼一声。
李春雪的意识清明了一瞬,脖颈处的疼痛感袭来,吓得她连忙松了手,匕首“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程琛言凭空出现了,他掀唇看向“二妹”:“哪里来的小鬼,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二妹”冷笑一声,面容陡然变化。原来是一个鬼魂,她站了起来,目光幽怨地看着程琛言,就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差一点儿她就得手了!
她不舍地看着李春雪,无奈自己打不过这坏自己好事的厉鬼。“二妹”忽然看向李春雪,翘唇道:“小心你身边这厉鬼,他可没怀好心。”
敢坏自己好事,也别想趁机占便宜。
“二妹”冷嗤一声,身子消散。
梦境破碎了。
阴湿男鬼她更想收了程琛言那厉鬼……
“夫人!夫人!”急切的喊声将李春雪唤醒。
睫毛轻颤,李春雪缓慢地睁开眼,莺桃与程老夫人关切的面容出现在面前。看到自己醒来了,两人皆面色缓和。
李春雪呆滞着眸子,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出了梦魇,又像没出。
程老夫人大病初愈,走路时身子仍然颤颤巍巍的,她靠前来弯下身,手帕擦去李春雪眼角的泪珠。莺桃在一旁咬唇,眼里仍含着担忧。
李春雪飞散的思绪终于回来了,她动了动眸子,眸光落在两人身上,这才大梦初醒,散掉的魂飞了回来。
程老夫人上前来将她搂在怀里:“春雪别怕,娘找的道士申时便到了,日后再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
李春雪捂住唇,忽然哽咽开来,
申时果有道士上门了,只是看着面容稚嫩,实在不像能捉鬼的样子。程老夫人蹙眉道:“我请的是清风道士,你可是清风道士?”
听闻清风道士道行极深,为不少宅子驱邪开光后,宅子中的诡异事端果然没有了,因此名声大噪。按理来说应当是个年纪大的,怎么会是个毛头小子。
看着程老夫人怀疑的目光,小道士挠挠头,歉意道:“我的确不是清风道士,我是清风道士的徒弟,我师父外出有事不在,就让我来了。”
程老夫人抿唇不悦道:“这事哪里是可以随意替换的,你可有本事捉妖?”
小道士圆溜溜的眼眸瞪大,认真道:“自是有的!夫人不信的话可让我一试。”
李春雪上前来按住程老夫人的手,劝道:“既然是清风道士的徒弟,定是有真才实学的,想必清风道士也不会派来一个没能力的来敷衍,这不是败了他的名声。”
她方才惊魂一场,面色尚且苍白,衬得尖尖的下巴愈发瘦削,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程老夫人心一软,拍拍李春雪的手:“罢了罢了,就且让他一试。”
小道士听见有人支持他,眼睛一亮,顺着那道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李春雪,他眼眸微定,直勾勾地看着她。
一旁侍候的莺桃瞪大眼,立马挡在李春雪面前:“你这小道士看什么呢?!这可是我们的少夫人!”
方才被李春雪说得态度软和的程老夫人闻言脸色稍暗,只觉面前这小道士怎么看都不正经。
小道士闻言立马炸毛了,他反驳道:“我才没有,我只是看这位夫人身上阴气缠身,印堂隐隐发黑,这才多看了几眼。”李春雪的心微微揪起,这话的确正中她的命怀。这段时间,的确有太多诡异的事情发生,先是程琛言,再是鬼婴,紧接着是那幻鬼。他们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前仆后继地缠在自己身侧,心怀鬼胎,她却不知到底是为何,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身上没有任何值得他们觊觎的东西。
想到这里,李春雪的额头就在隐隐作痛。
她喘了口气,看向那小道士:“实不相瞒,这段时间我的确经历了些许不寻常的事情,不知小道长可有解救的办法?”
终于有人肯定他的能力了,小道士骄傲地扬起头:“办法啊,自然是有的。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彻底破除此事自是要从根源出发。”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程老夫人忍不住追问道:“小道长可有具体的办法?”话落,小道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攀上红霞来:“根源此事,还是得让我师父来,我道行尚浅,没法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