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雪眼睛亮亮的,没人能在夸奖后心中不高兴,她也一样。
她微微弯眸,笑魇如花:“好。”
苏祯学瞧见她的笑颜,静默了片刻,移开了视线。
一旁的程老夫人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动。
几人坐在椅子上,听着程老爷讲述自己在陇陵城的事情。
“我骑着马走了三天三夜,这才赶到了陇陵城,只是去了才知此地的凶险。原是某个小镇子染上了疫病,那病虽不致命,传染性却极强,人来人往,竟是将陇陵城染了个遍,我这才知晓,怪不得陇陵城往涟城输送的路突然断了。”
话题过于沉重,程老爷说得面色沉沉,在场的人听得也面色沉重。
“那你呢?你有没有事?”程老夫人忽然抓着程老爷的手,脸色难看。
李春雪微微垂眸,心中叹气,只三天便到了陇陵城,回来却在一月后,定是发生了什么难事。
再看苏祯学的面色,便知晓爹定是也染上了那疫病。
果然,爹叹了口气:“我当时去了三天,突然胸闷气短,喘不过来气,身上开始起红疹子,便知晓自己也染上了那疫病。幸好碰上了祯学,这才得以捡回了条命。”
话落,程老夫人的面色一白,眼泪就要往出流。
程老爷安慰道:“没事,你看,我现在也好好地回来了。”
程老夫人低声啜泣道:“幸好,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活,先是琛言,再是你,我这条命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提到程琛言,几人的面色各异。
程老爷眼里闪过悲痛。李春雪心头微跳,身子似乎还在隐隐酥麻作痛。
至于苏祯学,他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那程少夫人身上。提到自己死去的丈夫,女子面色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感受。想来也正常,毕竟李春雪嫁进来时,程琛言已死了三年了,两人虽为夫妻,却一面都未见过。
李春雪轻声问道:“爹,后面陇陵城的疫病好了吗?”
程老爷眼里隐隐的骄傲,忍不住翘唇道:“自是好了。我也没想到,祯学后面学了医术,与几位郎中合力治好了陇陵城的疫病,”他顿了顿,抿唇道:“只是过后清点人数,仍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死的死,伤的伤。”
程老夫人惊愕地看向苏祯学:“祯学,你还会医术啊。”
自从知道是苏祯学捡回了程老爷一条命后,她看他便觉得倍感亲切。称呼也从“苏公子”变成了“祯学”。
苏祯学面色一红,不好意思道:“只是学了个皮毛罢了。陇陵城的疫病看似强横,实则也只是普通的疾病罢了,不然某也对此束手无策。”
他的眼神敏锐地捕捉到李春雪投来的注视,心中更加紧张,甚至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之意。
程老爷忽然摆手道:“事情既已过去了,就不再多说徒生难过了。一路风尘仆仆,我和祯学也已经饿得不行了。”
气氛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程老夫人擦擦眼泪,站起身来道:“好好好不说这个,今日让我亲自下厨,好好犒劳一下你们二人。”
李春雪连忙站起身:“娘,我来帮你。”
苏祯学的眼神无意识地跟随着女子远去的倩影移动,待回过神来,他迅速收敛起目光,平静地坐在位置上。
李春雪跟着娘的步伐,目光忽然被角落的莺桃和四妹吸引。
一大一小,两个人靠在一起偷笑,连自己过来了都不知晓。
李春雪戳戳莺桃的额头,又戳戳四妹的额头:“你们两个小鬼头,在这里商议着什么。”
莺桃面上红霞,她悄咪咪道:“那个苏公子和夫人好相配啊。”
“就是就是,方才那苏公子一直盯着大姐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四妹天真无邪地说道,人小鬼大,说出的话只教人忍俊不禁。
李春雪微微惊愕,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呀,那苏公子是爹的学生,来府上做客的。”
况且,她没好气道:“我可已经成亲了,莫要再乱说了。”
李春雪站起身,她只知莺桃和四妹的确有让她改嫁的想法,但她只当是玩笑之话,没想到这下竟然直接说到了人上面,幸好没让旁人听到,不然实在有辱门面。
想了想,她又退了回来,严肃叮嘱道:“你们可千万别把这些话让旁人听到了。”
莺桃和四妹对视一眼,连忙使劲地点点头。四妹还将手放在嘴唇上面,做了一个拉住拉链的动作,逗得原本冷着脸的李春雪也不禁一笑。
待人走后,四妹忍不住纳闷道:“莺桃姐姐,我们也没说错呀。那个苏公子就是一直在偷偷地盯着大姐呀。”
莺桃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回过神来,她又连忙捂住四妹的嘴巴:“慎言慎言。”
阴湿男鬼他想,他似乎真的有些喜欢李……
苏祯学再见到李春雪时,她正背着包袱,独身往府外走。
青年正坐在凉亭中看书,瞧见她的身影,书中的字竟是一个也看不进去了。
“夫人——”
李春雪听见有人将自己叫住,她转过身,看见是苏祯学,微微抿唇笑道:“苏公子。”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苏祯学问道。
“娘将十间铺子的掌管权给了我,现下也到了去看看的时候了,未免日后有些纰漏出现。”李春雪回道。
其实也不尽然,她昨日收到了那小道士的纸鹤,纸鹤上写着:“空闲。”她与小道士都知晓身边有个厉鬼,无处不在,府上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这话说得隐蔽。李春雪猜到小道士的意思是问她可有空闲的时间,程琛言虽厉害,却出不了程家的门。她回道:“明日。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