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忆的画面再次出现。
他看见自己惨白的脸布满汗水,双眼失神地望着某处。
腹部的剧痛同时袭来,但海潮的气息盖过血腥味,使他可以从痛苦中抽离。
引产的手术结束了。
他的小腹内空空荡荡,那感觉就像被一千把铁铲刮了一千次,已经稀烂成泥浆。血水顺着大腿流下,医生粗鲁地擦掉,止血的操作再次让他疼得浑身抽搐。
然而不等他喘过气来,手术机器人把他从手术台上拉起,拖到旁边另一台仪器前,好像他是个破布娃娃。
他没有一点力气,任由摆布。戴着口罩的医生换掉染满血的手套,面无表情地操作机器。
迷迷糊糊中,迟晓感到一圈坚硬的东西套在他的头顶。
迟晓知道,这是删除记忆的仪器。
在强行打掉腹中的胎儿后,他得不到一点休息,被送上另一台手术仪器。
删除记忆的操作比恢复记忆更简单粗暴,只要用金属探针扎进头皮即可。
失去有关秦瀚洋的记忆,再被送进监狱,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是因为什么。
戴乳胶手套的手指扣住他的头,铁钳一样生疼,
一管麻醉剂毫不留情地扎进皮肤。
尖锐的疼痛还没有缓解,医生已经拿起探针。
粗长的钢针反射着冷光,在视野里一晃而过,很快贴近头顶。
迟晓能感到那尖锐的触感,绝望地闭上眼睛。
可就在这时,只听极轻地啪地一声,迟晓睁开眼,就见医生像个烂布口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而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高挑的黑发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的东西。
他穿着黑色连帽风衣,帽子盖住额头,黑色口罩遮住下半张脸,通身黑色里,只能看见一双深紫色的眼眸。
迟晓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有这种颜色的眼睛。
希尔塔老师……!
迟晓眨了眨酸痛的眼睛。
真的……真的是老师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老师在这里?
是来救他的吗?
还是脑子混乱了产生了幻觉?
迟晓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视野被疼痛和麻药折磨得模糊,意识也是杂乱的,只看见男人把自己从仪器里抱出来,蹲下身,将他背在了背上。
回忆里的迟晓已经半昏迷,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旁观回忆的迟晓却能借由空洞的双眼记录下的画面,得知当时的情况。
老师的肩背并不宽阔,迟晓趴在上面能感到凸起的肩胛骨。他晃了几晃才站起身,步伐有些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