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顾淮修眉头一拧,眼神陡然犀利。
突然间,姬银桑原本稳稳捏着法诀的手颤抖起来,紧接着全身都如筛糠一样剧烈抖动。包裹老人双腿的柔白一团像是被人拉扯的棉花,一缕缕抽丝、脱离。
等看到鲜血从银桑嘴角流出,赵棠他们才发觉不对,但为时已晚!
银桑“哇”一声鲜血喷出,斑斑血渍染红了老人的腿,手中牵引的灵力线根根紧绷,拉扯到极限,几近绷断!
而原本有所恢复的老人也一头歪倒在轮椅上,不省人事!
所有人惊叫的同时,梧桐感觉一下被拖拽到二哥身前,顾淮修手中金光一闪,一条金色的魔力线从指尖射出,自老人膝盖进入,于各处穴道而出,将姬银桑的银色灵力线一根根推出,循着原路返回,最后重新收拢于姬银桑掌间。
姬银桑只感觉被轻轻一弹,跟阿翁的连接就断开了,断得悄无声息。
他骇然地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位“古公子”。
骇然不是因为受伤,相反,从经络到灵根,压根就没有丝毫的伤害,这才是令他细思极恐的地方,因为按照刚刚的情势,他相信即便是他的师父千玄宫主在场,也做不到如此轻巧无痕地接手他与阿翁的连接而不造成任何伤害,这个“古公子”看上去年纪轻轻,修为却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现在屋中所有人的注意都到了顾淮修身上,没有谁再去管姬银桑。
顾淮修将姬银桑的灵力撤去同时,金色的魔力线一闪即收。快到几乎看不清,紧接着,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腕一转,赵新觉被从轮椅上抬起数寸,轮椅往后直滑出去,老人旋即被放平,悬浮于顾淮修和梧桐面前。
顾淮修神色严峻,单手掌朝下,隔空缓缓自老人胸口一直移动到下腹关元处,停留。
大家都还在为刚刚的突变震惊,顾淮修眉头一展:“好了。”
好了?
什么好了?哪里好了?谁好了?
一个个更加懵逼。
除了顾淮修,梧桐离得最近,所以也特别关切地注意着阿翁的状态,不知怎的,顾淮修一出手,他先前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大半,虽然并不太确定他要干什么。
这会儿他看到阿翁脚尖一动,不由激动地喊:“有感觉了!有感觉了!”
赵棠一个箭步来到老人下首,也看到了,一时激动无语只能“啊啊啊”叫唤。
“将老家主抬回房间,卧床。”顾淮修的手还在维持着赵新觉空中的身体,对一群反应不过来众人,无奈说了一句。
“哦哦哦,对对对!”赵棠终于找回了脑子,立刻指挥下人,“快去取竹榻!”看了看身边还愣着的赵景,又斥道:“你也去!”
等到赵景带着众人七手八脚抬来一个竹榻,又小心翼翼将老人放到上面后,顾淮修才收回手。
赵棠也来不及跟厅中人客气,立刻跟随在竹榻旁边护送老爷子往后堂去了。
梧桐抬脚就想跟着他们前去,自然是一贯的走不动,他转头看看顾淮修,后者眼神示意他注意现在的身份。
没奈何,梧桐只好失望地叹了口气站在原处,显得十分遗憾。
顷刻间,会客厅里便直只剩下姬龙柏两兄弟,梧桐顾淮修四人。
而姬银桑还歪斜地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梧桐方才一心只在外祖身上,压根没去看二哥的反应,实际上,别人也都没有留意。
这会儿才惊觉:似乎二哥从先前跪坐在地上之后,就没有换过姿势!
梧桐心中一惊,正想上前去搀扶,姬龙柏已经伸手抓住姬银桑的胳膊,用力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姬龙柏对老家主的关切,充其量不过是面子和礼节上的考量,毕竟自己也不是人家的亲外孙,他也十分清楚,赵棠父子对他的客气也只是出于他如今的头衔,跟他本人没有什么关系。
故而在一屋子人都担忧老爷子的时候,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对面凭空出现的两个人身上。
以地换人的公告散发出去也有两天了,却是一点回应都没有,他自认各项部署都没有什么纰漏,应该还是时间太短,魔族方面还未看到,抑或是已经看到,正在商量如何回应。
不急,让他们商量。
返回南烟途中,赵家的求助急函到达,他当机立断改变了行程转往虞城,那海怪是什么来着,冰封百里?联想到上仙台的灾难,说他不是魔头的同党他自己都难相信。
何况有银桑在旁,收拾一两个海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成想,还没到虞城就已经听闻海怪伏诛,有人截了胡,明明前一个消息还是关阳宗弟子被海怪重伤!
虞城已经开始备上庆功宴,他们此行的目的莫名其妙从除怪变成了赴宴,从主宾变成了陪客!不过既然已经来了,总能从海怪身上顺藤摸瓜,找到魔头的蛛丝马迹。
不管怎样,以地换人的主张是一着稳棋也是狠棋,魔头怎样折磨梧桐都不打紧,只要还回来的是个活人。这样,他既能向家族交代,也能在仙盟里留下公私分明的好名声,再往后领导仙盟对付魔族也就更有信服力也更加无所顾忌。
至于银桑,修仙久了,人也修傻了,头脑简单至此,若不是看在他还算一把好使的刀的份上,他都懒得带!
所以在银桑出手时,他就感到了不妥,这小子日常自视极高,又一直众星捧月一样的被捧着,四肢快过脑子,采取动作之前从不估量一下后果,能不能掌握,是不是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