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与熟悉都得到了解答,虽然难以置信,可宁钰知?道,他?在直面李鸮的过去。
或者说,是那只猛禽,带领他?来到了李鸮的过去。
眼前的凌虐却并没?有停止,那白衣男人被小李鸮的眼神盯地后退了半步,环顾一圈确认人手足够,又再次憋起腮,狠狠往他?的腹部?踹去一脚。
“谁他?妈准你这么看人的,懂不懂规矩!”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却仍然自视甚高,“只要我在这儿一天,你就?得听我的规矩,这就?是你想活要遵守的规则,懂吗?!”
拳脚穿过了宁钰拦在前方的身体,还是落在了那有些干瘦的身影上,沉重的呼吸和鲜血一道淌落,小李鸮却始终没?有服软的意思。
“不服是吧,来,继续。”
他?们?再次抓起他?的脑袋,一把按进了水缸之中,殷红的血液瞬间将水面染红,白衣男人像是在泄愤般越按越深,不计后果地绷紧了双臂。
“要不是因为你,已经到了的拨款和资助还能飞?”
宁钰拼命地想阻止他?压下?的力道:“够了!!”
“就?是你,你这个怪物,根本学不会?做人的道,只知?道闯祸找事,你凭什么还在我这儿活着啊?”
“够了!!住手!!”
指尖一次又一次地穿透虚影,无?力的酸胀满布胸腔,宁钰根本没?有任何扭转发展的余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人按到快要窒息,又快速提起反复折磨。
“够了!”
“这样他?会?死的!够了!!”
没?有回音的怒喊落在空处,宁钰只听见自己的嗓音被扯得沙哑,而那群人也在反复地凌虐中失了兴致,拖着已经半休克的小李鸮扔到了地上。
被水浸透的身体重重落地,在地面上砸出一片潮湿的水花。
“……李鸮,李鸮?”宁钰快步赶到他?身旁蹲下?身,伸手想帮他?抹去那颗要滑进眼中的水滴,可伸出的指腹却依然摸了个空,那滴水还是落进了眼里,刺得那只浅色的眼睛不适地眨了又眨。
“三天禁闭,想明白了再放你出去。懂点规矩吧三四,以后要进了社会?,谁还惯着你啊?”
检讨室的门打开又再次关闭,短暂的日光截断,门外?像是落下?了一把沉重的大锁,留下?几条粗厚的链条敲在门板上叮当作响。
——惯不了,全部?毁掉不就?行了。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有些发闷的童声,宁钰闻声抬起头,环顾完四周,才?重新将视线又落回了小李鸮身上。
……是他?在说话?
“李鸮?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小李鸮却并没?有回应,一张半大的脸苍白如纸,身上全是已经干涸发黄的血块,他?皱起眉,用那副已经颇有成年时风范的表情,挪动?着几乎快要错位的身体,撑着自己移到了房间的角落靠下?。
宁钰的胸口有些发闷,静静地跟着他?坐到了检讨室的一角。
——凭什么要听他?们?的规矩,明明他?们?才?是弱者。
声音落在脑海中泛起了一层涟漪,宁钰的鼻腔有些发酸,他?看着咳出血沫的年幼身影,低声道:“……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了。”
小李鸮蜷起身子?,仰头抵在了墙角,终于长长叹出一口疼痛的呼吸。
——为什么我和他?们?不一样?为什么我是怪物?
“合不合群只是他?们?用来打压你的手段,你是你自己,你当然不是怪物。”宁钰的回答始终如一,却无?意间蒙上了一层有些明显的鼻音。
——我长大以后也会?是怪物吗,我难道只能继续忍受他?们?的管教吗?
疑问?接连不断地抛来,宁钰弯了弯发红的眼睛,明知?道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却还是转过了头,一字一句地认真解释道:“当然不是,你长大以后,会?变成一个超级超级厉害的人,厉害到整个世界都知?道你的名号。”
“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像这样‘管教’你。”看着人还没?长开的稚嫩眉眼,宁钰不由得再次柔软了语气,“你会?有像家一样的组织,像亲兄弟一样的朋友,会?有很多人崇拜你、追随你。”
他?想了想,又笑着补充道:“也有很多人喜欢你。”
“你会?好好长大的,我见到过你长大的样子?,很帅。”
他?的声音落了地,房间里只剩下?荧光灯管噼啪的细微电流声。
小李鸮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窝在墙角,像是要再次进入睡眠。
宁钰知?道,他?每次睡觉身上的伤都会?好很多,李鸮那时提起这件事时,用得还是一句轻飘飘的“小打小闹。”
……这算什么小打小闹。
温热的液体蓄积在眼眶,宁钰守在那个小小的身影旁,一点点埋低了自己的脑袋。
——好痛,该睡觉了。
“没?关系,睡吧。”
扑簌落下?的泪珠砸落在地,洇开了一圈圈圆形的水痕。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不能还手。
检讨室里的那盆绿植生长又枯萎,等到那扇木色的门?板再次开启,宁钰转过眼,身?旁的男孩好像又长大了一些,他身?上那件单薄的t恤,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件留着无?数缝补痕迹的黑色棉衣。
似乎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这里的时间流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拉开了数百天?。
门?外的人?拎着手里的铁链,站在检讨室的门?口嚷道:“三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