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到几乎没有?力气再?思考的大脑中,只剩下了最本能的念头。
活下去。
他必须要活下去。
刀锋回转,余下的几个战马根本来不及反应,喷涌而出的血液乘着?呜咽,从他们被割开的脖颈处汹涌淌落,瞬间沁入了脚下的土地。
趁着?肾上腺素还在奏效,宁钰立刻拔刀回身,直迎向身后的另一波战马,心底计划着?必须要赶在自己完全力竭前?全身而退。
只是他刚回过头,视野中那群全副武装的战马,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全成了一具具尸体,他们死得悄无声息,横七竖八地躺倒在牢中的黑红土地上。
而尸堆中央,站着?一个戴着?虎头覆面的战马,他毫不留手地折断了最后一个没戴覆面的战马的脖子,像是扔垃圾般随手抛进了脚下的尸堆里。
……这种时候也能内讧?
宁钰懒得去细究他们双方战马的渊源,眼下趁着?那虎头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正好?匿下身形,一个冲刺立即砍向了对方裸露在外的脖颈。
可那虎头的反应却奇快,像是头后长了眼一般,在他落刀的瞬间立刻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糟了。
这战马远比他预想中的要强得多。
按自己现?在的状态而言,如果要和他硬碰硬,起码要断条胳膊。
完全没有?时间犹豫,眼看那虎头的胸腔一阵起伏,宁钰迅速行动根本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立刻甩起重踢狠踹向他抓着?自己的手肘,然而这一脚还没踢实,那横来的前?臂就?立刻格挡住了这次攻击。
透支的体力再?一次见了底,再?拖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宁钰闷下头,不管不顾地挣动着?自己的手臂,直冲着?眼前?的覆面就?要重重砸下。
只是在他拳落之前?,那虎头却先他一步,一下揭起了脸上的覆面。
“宁钰!”
磁性的低沉嗓音在心头震起了涟漪,宁钰的动作一下子僵停在了半道。
那声呼唤无比清晰,瞬间将?脑内的种种纷乱横扫一空。
他怔怔地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异色双眸,如同做梦般径直走?出了他的记忆,真真切切地站在他身前?,用那道他藏在心底深处的声音,解开了自己身上所有?难以摆脱的痛苦枷锁。
紧握在手腕上的掌心渡来了熟悉的体温,在某个视线交汇的瞬间,又稍稍松开了些许力道,像是握住他的人?在竭力克制着?自己手下抓紧的冲动。
“宁钰。”
那声音再?次呼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气口轻轻浅浅,最后落成了一句。
“是我?。”
[倒v结束]他到底怎么想的……
笼顶的火光在眼?前的面孔上?轻轻摇曳,宁钰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了空,他愣在原地,可连握拳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带着股异常酸胀的阻碍。
就?在思绪回笼的瞬间,他静止的动作又毫不犹豫地挥下了那一拳。
负伤的拳头掺杂着各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再一次结结实实地落在脸上?,硬是砸得完全没?设防的李鸮后退了半步。
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身影就?紧随着挥落的拳风直扑进了怀里,生生将?他撞得倒退了几步。
宁钰几乎是本能般一头撞向了他的肩窝,交叠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紧紧圈住了李鸮的脖颈。
颤抖从肩头落至全身,在相抵的环抱间,无比清晰地将?宁钰支离破碎的状态展露无疑。
他微微踮起脚,像是带着几分埋怨,抱在脖颈上?的双手死?死?揪住了李鸮肩上?的衣料,狠狠把自己全身的重量压了过去。
李鸮只是微微怔愣了片刻,便压制着回应的力道,立即伸手揽紧了宁钰的后腰。
他垂下头稍稍俯下身,自然压平了那踮起的脚尖,右手小心地避开了人后背上?的伤口,托着宁钰埋低的后颈,又暗暗把人往自己的胸口按紧了几分。
熟悉的体温透过完全包围的怀抱直抵宁钰的心间软肉,无形的安全感瞬间开启了情绪的阀门,倾巢而出的泪水根本不受他控制,哪怕闭紧了双眼?,却还是像决堤般夺眶而出。
真的很丢人。
宁钰只觉得自己现在根本没?脸抬起头。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情绪,像是拦不住的洪水,源源不断地将?李鸮肩窝处的衣料完全沁透。
他想不明白,在这?之前自己分明一直保持着绝对的镇定和冷静,他独自面对了那么多的苦痛和伤害,一次又一次地往返于生死?之间,却从来?没?有任何一次,会像现在这?样哭得这?么狼狈。
只是在看到李鸮的那个瞬间,在知道他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那些紧绷的神经好像在呼吸间全部松懈了下来?,连带着铐在自己身上?的那串无形枷锁,似乎都在眨眼?间全部绞断脱落。
压抑的眼?泪憋得太久,宁钰终于长?长?地透过一口气,像是落水的旅人终于抓住了浮木,感受着氧气胀满肺部的陌生轻快,他这?才渐渐回过神,意识到先前那些浅薄的呼吸,好像都只是自己在应激之下的饮鸩止渴。
扯落了缠绕在心口的荆棘,具象化的疼痛才终于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
砰砰作响的心跳在耳畔无比吵闹,他有些害怕李鸮也会听见自己这?躁动的心声,可他既没?胆子去找他亲自求证,也舍不得就?这?么推开眼?前和做梦一样的场景,左右权衡之下,只能咬咬牙,带着浓重的鼻音,欲盖弥彰地喊了一声:“李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