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有个领头?的,得先去那头?把大家都安顿好了。”白鸽喃喃着,落手轻抚着那只由杨飞辰精心涂装设计的操控杆,他吃力地撑起眼?,望着那片渐渐透出刺眼?天光的缺口,缓声笑道,“现在……是不是该为我送行了?”
“老师……老师!”
呼喊被牙齿碾碎,混杂着血泪,径直敲打在了车厢底部。
伯劳死死按住了还?在反抗的李鸮,赤红的双眼?低垂,用那有些发颤的嗓音,一声一声,郑重?地将离别送出了干裂的唇缝:“你……会与白昼同?升,与黑夜共沉……”
背靠在车尾的夜鹭和?雀鹰也低下了头?,淌落的泪水顺着脸颊源源不断地滑进了衣领,他们的肩膀颤抖,咬紧牙,紧跟着轻声喃喃道:“……我们聚集在此,为故人的荣光祈愿。”
“……听了这么久,还?是觉得不太说得出口。”白鸽搭着起伏越来?越细微的腹部,笑着咳出了几块黑红的血块,“但谁让我也是候鸟的战士呢。”
他向前推动了遥杆,顺着惯性,径直将自己?送进了汹涌的兽潮之中。
“老师!!!——”
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落,顷刻间,万籁俱寂。
耳鸣之中,骤然亮起的爆破火光瞬间席卷了整片荒原,像是从地底绽开的橙红花束,拦停拽回了所有追向远处的异化体。
震天动地的声响掀起了一片尘浪,升起的巨大云层遮蔽了天光,一群飞鸟骤然穿过浓云,终于顺利抵达了明朗的彼方。
沙尘远去,沾满黄泥的车轮重?新驶入净土,轧出了一道道属于新篇章的车辙。森晚整
残破的车群不知行驶了许久,久到天色昏沉,久到日光混沌,久到所有人都从麻木中苏醒,渐渐被那道迟来?的苦痛消融了心神。
李鸮不再紧抓着仍在钳制他的手臂,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暗光骤然脱离,顺着轻颤的下巴,无?声地砸在了车厢底部。
他的眸底被残阳照得通红,倒映着一片片燃烧的云层。
那声迟来?的沙哑低喃紧咬在齿间,像是自言自语般,无?比轻缓。
“我们……终将于国王之桌重?逢。”
我喜欢你。
沙沙沙沙……
狂奔的?脚步踩在雪原上,蹬实了飘落在地?的?雪花,扬起了一阵挂在鞋底的?细碎冰碴。
寒冷的?空气持续不停地?钻进肺叶,像是?想冻结气管,每一次大口呼吸,都?伴随着一阵无法抵御的?冰凉刺痛。
身后?的?重踏步步紧逼,大片黑压压的?异化兽潮翻起了纯白的?雪花,带着震天动地?的?猛烈嘶吼,一路撵着他奔跑在雪域之中?。
双腿如机械般麻木地?运转,胸腔的?起伏频率越来越快,宁钰扭过头,看着身后?已经逼近的?大群异化体,赶忙咬紧牙关,竭力?扯动着那已经结满冰霜的?脚步,径直冲向了不远处的?坡道?。
坡上的?积雪光洁崭新,宁钰却根本没有闲情去留意周围的?风光,他立即踩上坡道?那层厚厚的?雪堆,却因为?误判了积雪的?深度,一个没留神,直接一脚陷到了底,险些重心一歪整个人栽倒进雪地?里。
堆满的?雪块漫过大腿中?段,他挣扎着趔趄了几步,又硬是?靠着身体,一步一步,生生拨开了一条艰难的?逃生路。
不远处,后?方那群异化体却并没有借此机会继续围剿,它们像是?在等待他抵达坡道?的?另一头般,默契地?停下了追击,聚集徘徊在整座山的?山脚。
宁钰的?四肢已经被冰雪冻得?发僵,他大口地?喘着有些透支的?粗气,发现那些异化体似乎并不会追上山,就一头扎进了坡道?附近的?一处狭窄洞口,蜷起发抖的?身体,藏在了那处能看见外部情况的?幽暗角落。
洞外的?风雪仍在呼啸,除了时不时刮进洞中?的?呜呜风号,耳中?就只剩下了他自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融化的?雪水打湿了衣物,紧紧地?贴在宁钰发抖的?身体上,那凛冽的?穿堂风一过,毫不留情地?带走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温度。
身体在极度的?寒冷下越来越热,像是?在胸口点了把灼烫的?火,直燎得?人浑身发热。
即便大脑烫得?要冒烟,宁钰却还是?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竭力?地?减少热量的?流失。
混沌的?思绪交织在心头,脑海中?还在回荡着那声?突然?响起的?怪异声?响。
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靠在洞口的?夹角处,眼皮被寒霜冻得?越来越僵,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垂落闭合。
而在意识彻底跌入黑暗前,他发花的?视野中?,却突然?闪过了一片无垠的?冰蓝。
不等他仔细观察,那怪异的?画面就转瞬即逝,立刻淹没在了昏睡的?黑暗之中?。
滚烫的?身体漂浮在朦胧的?黑暗里,宁钰记不清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只是?再一次感知?到自己的?意识存在时,那片火燎般的?灼热就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下了一层轻柔而平和的?温暖。
猎猎的?风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消散,耳畔中?是?一片闲适的?安静,几声?清脆的?鸟鸣忽远忽近,伴随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满是?安逸与宁静。
床垫柔软的?包裹感托着后?背,宁钰有些恍惚,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还躺在第一基地?的?病床上。
发僵的?眼睫一阵轻颤,还没适应光亮的?眼睛眯起了一道?细缝,他望着眼缝中?那片纯白的?天花板,一下子还没找到自己肢体的?控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