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缓缓挪向了对侧,宁钰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那位正在?警惕窗外情?况的人,可憋了半天的问题,却?又在?那人回过眼与他对视时一下子荡然无存,满脑子只剩下了——
……回去再说,现在?哪儿?他妈是说这事的时候?!
他迅速变化的表情?实在?有些精彩,看得李鸮都觉得有些莫名好笑,直问道:“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宁钰早有准备,几乎在?他问题出口的瞬间?立刻作答,强作严肃地重新放平情?绪,把重心挪回了感知接口的目标上,“在?找异化体的意识。”
这借口乍一听相当?合,李鸮没再继续追问,只是轻浅地回应了一声,就心知肚明地朝着窗外侧过了头。
他熟悉宁钰每次随口胡诌前的语气习惯,所当?然地留出了几分回转的空隙,他知道那是一道保护防线,也?就自然不会去戳破那层掩盖得并不是很完全的小心思。
车厢前后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氛,被夹在?中间?的鬣狗浑身?难受,紧抓着前排的座椅头靠,像是碎碎念般无声地质问道:“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我草!你神医啊!”
没过多久,前排就传来?了一声震惊的感慨。
得到?示意的杨飞辰抽回手,难以置信地自己捏了捏虎口,又精神饱满地双手握住方向盘,看着路面自己做了几次成功预判:“我已经?完全好了,太他妈牛逼了!”
林落的声音带笑,也?重新坐正了身?体:“举手之劳,有用就好。”
重新找回灵魂的猛禽渐渐开始提速,灵敏而轻巧地闪避着地面上的种种阻碍。
随着路线逐渐深入,地面似乎是因为长期的潮湿而积满了厚重的粘液,经?过特殊处的轮胎快速碾过路面,虽然没有打滑,却?一直在?发出某种淅沥沥的粘腻声响。
周围的墙体似乎变得更加厚重,血肉感在?逐渐增强,鼓动的血管交集成网,变得越来?越像某种被残忍剖开的鲜活腹腔。
李鸮紧盯着周围血肉模糊的墙体,游走的视线似乎是突然抓到?了移动的目标,他抬起枪口,没有任何犹豫地扣下扳机,直接扫出了一片汹涌的血花。
嘭!
一条不知什么时候从侧面挥来?的息肉被拦腰截断,断裂的肉球堪堪擦过车身?,泼起的血液立刻淋上了飞驰而过的猛禽。
滋滋的腐蚀声立刻在?涂料上响起,像是贴在?烤架上的肉块,血液紧扒着车身?,像是一道道锐利的豁口,竭力地想要扎透防护,贯穿全车的底盘。
李鸮观察着那几道冒着细碎气泡的黑色接触面,皱起眉,低声提醒道:“注意集中,它开始反击了。”
“走右边,左侧有粘膜堆积。”林落的目光一凝,立刻出声提醒,匆匆把险些走神的杨飞辰拽了回去,“事先声明,如果?载具出现被攻破的情?况,我们必须在?第一时间?立刻撤离,否则大概率会全军覆没。”
他稍稍朝着车厢中间?侧过头,特意强调了一句:“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但是希望大家相信我的经?验。”
“我们才?进来?多久你就在?这儿?说丧气话?!”杨飞辰猛地一打方向盘,立刻甩正了猛禽的车身?,干脆利落地回直路线,从右侧的空隙中穿了过去。
林落被他这带着几分怨念的操作甩向了一边,只能一手拉住把手,艰难地在?偏移的重心中回应道:“……只是实话?实说。”
简短的对呛消散在?了车厢之中,宁钰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一下子找到?了某个关键点,他立刻转过头紧盯着窗外的肉墙,仔细分辨起了上面的血管排布。
“不对劲……”他沉默着盯了一会,像是验证了某些不安的猜想,突然开口问道,“我们走了多久了?”
前头的杨飞辰顿了顿,回应道:“得有四?五分钟了吧?怎么了?”
“路程不对。”李鸮立刻接过话?头,挪回了观察对侧墙体的视线,解释道,“我们一分钟之前就已经?走过这个地方了,现在?又回来?了。”
“林落之前说,他们最深的探索距离体感也?只有一千米左右的距离。”宁钰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眼看着记过排列顺序的血管再次闪过眼前,不由得低声道,“所以如果?我的预感没错的话?……下一段空地之后,左边的道路上就会有一堆粘膜堆积。”
他的话?音才?落,越过空地的猛禽就立刻移向了右侧,灵巧地避开了左侧那摞无比眼熟的粘膜。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杨飞辰的头皮一阵发麻,看着眼前几乎千篇一律的红色洞道,急道:“可我们压根就没转过弯啊,一直走直线怎么还会走回原地?”
鬣狗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紧跟着后排的二?人沉下了眉头:“……麻烦了。”
“什么?你们又知道什么了?”
“我们确实是一直在?走直线,但是……”宁钰的声音顿了顿,才?有些反胃地继续道,“……这里的地面也?在?走。”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你说隧道在动?!”
杨飞辰一把打过方向盘,控制着车头匆匆避开了近处的肉块。
然而即便?那些障碍熟悉得都让他有了肌肉记忆,他却还是紧盯着眼前的半里地,大气?不敢出。
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重新返了回来?,赶忙合起?手,学?着林落之?前的动作,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虎口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