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鸮只觉得一阵无语,蹙着眉莫名其妙道:“他早知道了。”
“啊?”这回反倒轮到杨飞辰懵了,“那为?什么我不知道?”
李鸮扫了眼后视镜,直接无视了他的疑问?。
“我日,”杨飞辰痛心疾首,抓着前头的座椅就开始哭诉,“……我俩这么多年情谊,你?怎么谈个恋爱就全忘了?!”
林落无奈地笑了笑,回过头又轻声问?道:“当时?情况这么混乱,他们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带他走?”
“谁知道,没准就是无聊了,想捡个小孩养养。”鬣狗哼笑一声,又抬手往边上的杨飞辰一指,“这小子也是被他师父捡回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什么慈善组织。”
车内的氛围难得平和?了许多,像是只是在寻常谈话一般,没有危险,也没有顾虑,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聚在一起?,平和?而普通地度过着这段再寻常不过的平凡午后。
行进的路线一路向西深入,除了公路,环境中已经看不见任何人?为?创造的痕迹。
盘长?的道路看不到尽头,只能越过绵延的山脉,看风吹过稀薄的云层,在脊骨般锐利的山峰间,被切割成不均匀的潦草几段。
棕黑色的土地一望无际,前路绕过山体,车头沿着早已荒废的道路一同转弯,在穿过一片褪色的漫天彩旗后,就如同豁然开朗般,瞬间被那片醒目的纯白占据了所有的视野。
越过遮挡,那片宽广宏伟的巍峨高峰便一览无余。
刺眼的白与下方的黑山界限清晰,那降至半截的金色日光落在山脊之?间,照出了一道道鬼斧神工的齐整截面。
光影在黑白比对下,展现?出了如同几何图形般规整的分?明画面,将那座直通天地的雪山,勾勒成了一副现?实中似乎完全不会出现?的诡丽景象。
视线与话音一道在车厢中凝固。
杨飞辰又默默抬起?了氧气瓶,半晌,才渐渐平息了呼吸:“这难道就是……”
林落的目光还有些摇晃,声音不受控制地接上了他的话。
“……西高峰。”
一个都不能少。
猛禽在荒芜的平原上?加速行驶,远处的雪山却?完全?没在视野中挪近多少。
像是?一座坐落在世界边缘的符号碑,静静地?矗立在前车窗的正中央,没有变化,也没有任何异常。
车窗玻璃随着车身一道摇晃,像是?一只半大的画框,牢固而紧密,沉默地?框住了最后的终点与末路景象。
时间正值冬季,天色黑得格外得早,那不久前才落在日头?的金光,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去,悄悄藏进了蓝紫色的天际线里。
纯白的霜雪逐渐铺了满地?,一眼望去,车窗外就只剩下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白域,正寂静地?反射着落下的晦暗天光。
凝结的冰霜在轮胎下发出咔哒的碎裂声响,往后的路段也难以再支撑越野车行驶。
晚上?的气候只会变得更?加恶劣,不适合过夜上?山,众人?一经商议,就打算先在原地?驻扎,等到?明早气温回升,再靠雪地?摩托继续前进。
临时扎营的位置大致位于沃土区的中段,而自打他们离开城镇边境开始,一路上?就没再见到?过异化体,周围除了雪就是?石头?,安静得让人?有些发慌。
好在雪原上?没有多少障碍物,大小情况一览无?余,暂时也没发现什么掌控之外的危险。
猛禽携带的能源有限,众人?一致认同,打算留到?休息的时候再作启用,便停了车,接连下来透了口气,就当提前适应适应雪山上?的气候。
周围的空气还算干燥,简易火堆点了几下就完全?燃烧了起来。
所有人?围坐在车旁的火堆边,状态看起来似乎都不错,连杨飞辰和?鬣狗都渐渐克服了生反应,没再出现隔三差五需要氧气缓缓的不适症状。
夜色深得很快,没多久,身上?残存的半点温度就被降温的夜风一股股吹散。
众人?呼出的白气像是?在吞云吐雾,裹在眼睫上?,不时就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漆黑的夜空里泛着一道道绀紫色的幽光,星点闪烁明亮,在辽阔的天边,汇成了大片宽广的银河,生生让几个从没见过这番景象的小辈们,纷纷看直了眼。
杨飞辰抬头?大张着嘴,也不顾脖颈发酸,偏要将那些细碎的辉光塞满眼:“妈的,这辈子算是?值了……”
鬣狗难得弯了弯嘴角,调侃道:“这就值了?”
“那肯定,又是?海又是?山的,还有什么没见过?”杨飞辰满脸深沉,带着一副苦大仇深的忧郁表情,“要不是?我死跟着你们,我上?哪儿看这些去?”
“八十。”八十也学着他的模样,故作忧郁地?点了点头?,那还没完全?长开的五官拧成了一副深邃的模样,看着不仅不深沉,反而还带上?了几分诙谐。
“我靠,学得还挺像。”杨飞辰笑着一杵他,转言道,“你也半斤八两,要不是?我们来,你现在估计还在海里泡着呢。”
八十一皱眉:“八十?”
杨飞辰一愣,直摆手道:“……不是?,半斤八两是?个形容词,不是?说我叫半斤你叫八两。”
八十腾地?站起身:“八十!”
杨飞辰嘴角一抽:“……都说了我不叫半斤!”
众人?一时间都笑了起来,也都默契地?没有打破眼前欢闹的泡影,那两个活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清楚他们往后会遇到?的困境和?死局,还是?一如既往,没心没肺地?热络着几近冰点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