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天灾,没有陨石,不用在?意危险,也不用牺牲谁去拯救世界。
——如果这就是宁钰期望的世界。
他任由宁钰牵着自己,感受着完全不像是幻觉的触感和紧扣的力道?,一点一点,模糊了判断的边缘。
他低声?问道?:“去哪儿?”
宁钰回过头,一双眼?睛虽然被风吹得有些泛红,却?始终清亮,他看着李鸮有些莫名地笑了笑,却?还是认真应道?。
“我们回家。”
「——李鸮!!」……
嗡——
电子锁解开锁芯,轻轻弹开了厚重的金属门板。
宁钰轻哼着?小调,熟门熟路地进门换完鞋,脱下围巾外套,便径直走进了里屋。
房门闭合,阻断了楼道里发?白的灯光,屋里顿时就只剩下了一圈边灯橙黄的暖光。
李鸮没有行动,只是安静地站在玄关处,他一寸一寸地移动着?视线,沉默且谨慎地观察着?眼?前这片陌生的空间。
整个?房间的面积不算大?,但好在布局简约,客厅连通着?底部的落地窗,在视觉上就显得格外通透宽敞。
屋内的家具以低饱和的木色为主,各式各类的工具用品成双成对,打得很干净,只不过难免还?是留了几?分明显的生活痕迹。
李鸮盯得仔细,而当目光再一次扫过不远处的房间时,他恰好就和探出头来的宁钰对上了视线,两个?人都?没说话,默契地对视了片刻。
宁钰噗嗤一下笑出声:“你在门口干嘛,罚站吗?”
他调侃完又缩了回去?,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静电声结束,房间里才重归平静,几?句暗骂藏在了柔软的磨擦声里,像是打完了一场恶战,终于换下了身上的衣服。
李鸮听着?房中?的动静,也垂眸瞥了眼?自己的穿着?。
自从进入幻觉开始,身上的装束几?乎就从头换到了脚。
他穿着?一件带着?烟灰色毛领的黑色羽绒服,深色毛衣的领口围到了颈侧,脚下那双装配了冰钩的防滑靴都?变成了一双平常的短靴。
所有的枪械子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全身上下,只剩下那把银灰色的匕首,还?依然放在他随身的后腰包里。
屋里不知是开了空调还?是暖气,烘得人脑袋昏沉,李鸮的体感?莫名有些沉重,便拉开外套拉链,不太?自在地跟着?宁钰的动作,换鞋走进了房间。
整个?屋子比预想?中?要宽敞得多,不远处的房门敞得大?方,让人一眼?就能看见那张铺得平整的双人床。
床头柜上的相?框正好被透入屋里的月光照亮,照片里的身影一前一后,看构图角度,大?概率还?是自拍产物。
照片中?的光线打得正好,映得宁钰的笑容格外灿烂,他举着?镜头,侧身比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分开的两指刚好框出了身后的李鸮,而李鸮也格外配合,随着?他一道看向镜头,微微勾着?嘴角。
某个?不知名的力量似乎是在潜移默化地篡改着?记忆,正在逐步吞噬着?他们真实的过往。
李鸮蹙着?眉,看着?那张他完全没有印象的照片,竟然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奇怪的熟悉,像是有个?声音在暗示着?,他们本该如此,他们就该如此。
他的目光越凝越紧,有些混乱的思绪还?没完全解开,一道熟悉的触感?就环上了他的脖颈,带着?几?分力道,轻轻压下他的脑袋,凑近碰了碰额头。
相?贴的温度短暂交换,宁钰松开手,又拿手背贴上了他的前额,疑惑道:“也没发?烧啊,平常也是这个?温度,你今天怎么了?”
边灯的暗光并不晃眼?,落在屋内,像是蒙了层朦胧的滤镜,看什么都?带着?几?分暖洋洋的懒意。
宁钰已经换了身宽松的居家服,敞开的领口大?大?方方地托起了流畅的脖颈线条,那圈柔软的封边正好勾出了他的锁骨,连垂下的面料都?顺着?身形堆出了几?条漂亮的直线。
李鸮无?声地盯了他小半晌,末了才缓缓沉声道:“没事。”
“唬谁呢。”宁钰一皱眉,看着?他格外不解,“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哪个?头铁的这个?时候找你麻烦?”
李鸮没有回应,对他的猜测不置可否。
“别他们,好不容易放个?假,屏蔽完就当没看见,复工了再说。”宁钰笑说着?,就踢踏着?拖鞋,从冰箱里摸出来半瓶酒,提着?瓶身回头道,“来点儿?上回我从穆叔那儿顺的,他到现在都?没发?现呢。”
似曾相?识的片段一闪而过,意识深处像是断裂般出现了一瞬间的刺痛。
李鸮的眉头紧锁,压低下巴顿在原地没有答复,相?悖的两套记忆像是在他脑海中?左右拉扯,一下子撕开了一段短暂的断层。
“李鸮?没事吧?”
清脆的玻璃声搁在不远处,宁钰几?步赶到他身边,有些担忧地撑住了他的肩头。
“……没事。”李鸮只是蹙眉摇了摇头,扛着?思绪中?混乱的光影,回应道,“走。”
宁钰将信将疑地频频回头:“真没事?”
“嗯。”
零碎的画面如同入侵一般占据了过往,李鸮控制不了加速改变的记忆,只能一次次给自己下出暗森晚整示,反复提醒着?,不能忘,这是幻觉,他要找到脱离的办法,他必须要走。
脑海中?的斗争越来越凶猛,他跟在宁钰身后,面不改色地硬扛着脑内阵阵翻涌的刺痛。
不等不适感?消退,一阵激烈的枪声就立刻在身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