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的直径几乎占满了洞内空间,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能看见那满溢的潭水透着辉光,如同镜面一般平静无波。
蓝光覆过视野,看着这超出?预期的画面,宁钰不由得还是停顿了片刻,他强迫自己沉下眼,匆匆做了几次深呼吸,让寒意顺着肺部刺激神经,才重新咬紧牙关,径直朝着潭边走去。
从进入洞窟开始,他与主脑的联系就?已经趋于稳定。
虽然不像对异化?体和嵌合体那般,拥有?控制支配的层级权限,但他们之间却?足以互相?牵制干涉,甚至每一次行动都等同于透明,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彼此的视野之中?。
这份双向视野对于宁钰而言利大于弊,尽管牺牲了一部分主动权,但由此能换来监视主脑的机会,倒也不算是什么亏本交易。
他自然地垂下手,任由围在身旁的细线缓缓探入深潭,绕着那片浩瀚庞大的意识海,一寸一寸地试探着主脑的反应。
冰蓝色的辉光回应得极快,几乎在他动手的瞬间,就?立即缠上了缓动的细线,可缠绕过后又不再?有?动作,只?是牵引着原有?的虹光,缓缓潜至深潭底部。
模糊的信息沿着细线回传至意识突触,一阵阵轻浅的吟诵填满听觉,明明间隔不远,可洞外的交战声却?还是不受控地越变越轻,像是落入另一个空间,完全?隔绝了宁钰和众人的联系。
洞口的光影已经模糊成一片灰雾,如同刻意掩盖了外界的战局,宁钰扯开视线,将无意分散的注意力又强行挪回眼前。
他已经走到了最后的句点,没有?余力,也没有?时间再?去担忧过去的路。
一路上所有?人的努力和牺牲,都是为了这一刻的终结,他不会,也不能浪费这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细碎的声音重重叠叠,似乎有?无数人在耳旁低语,默念着一声声听不真?切的语句,毫不停歇地嗡嗡作响。
宁钰的眉头越拧越紧,试图分辨那些声音中?的关键词,可越听,他却?越觉得奇怪,那些模糊的发音不像是人类的语言,落在耳内,显得异常刺耳陌生。
不等他下出?定论,意识深处却?突然冒出?了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他脑内诉说着莫名的熟悉,像是他应明白那些词句,也应该解那些话语。
相?悖的判断在分离意识,宁钰也察觉到了身体出?现的异况,他快步靠近深潭,顺着升起的辉光盯向潭底,果然就?在那片宽大的水面之下,看清了一团肉球状的不规则物体。
那物体的表面附着着一层血肉覆膜,一条条青紫色的血管脉络包裹着整颗球体,在几乎静止的水底,缓慢搏动着。
不均匀的覆膜下满溢光亮,辉光穿透较薄的半透明筋膜,散入水液,直至照亮了洞窟内的各个角落。
这血腥怪异的形象与他们先前的所有?认知都有?出?入,可宁钰却?空前冷静,几乎不用依据佐证,相?连的意识就?已经得出?了答案。
它就?是主脑。
砰砰砰!!
猛烈的枪声震落了洞内的冰霜,子弹带着怒火,毫无预兆地朝着水下一顿横扫,宁钰根本不打?算再?跟主脑浪费时间,他抄起火力,瞬间就?把攻势拉到了最大。
平静的水面终于开始沸腾,而他耳边那些奇怪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缠绕在细线上的冰蓝光亮渐渐勾住虹光,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行明确的释义。
那些声音来来回回,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语,如同嗡嗡的梵音,低声诵读着。
靠近,归属,知悉,真?相?。
嗡鸣的耳鸣贯穿大脑,宁钰皱起眼,抬手捂紧自己的耳朵,脑海深处像是被针扎一般,时不时传来一阵难捱的刺痛。
发花的视野被辉光照得透亮,他紧握着手中?的枪,看见那些子弹划破水面,却?无一不是停在半道,甚至连那层覆膜都没接近,就?不约而同地失去动能,缓缓沉入了水底。
「交流。」
那道沉默已久的声音终于慢慢响起,带着知悉一切的泰然,缓缓道。
「用我们的方式。」
回响落入耳畔,宁钰的眉头却压得更深。
照主脑的意思,外界所有?的物手段全部对它无效,想要实打?实地接触,就?只?能用他们共有?的能力。
可它为什么要教他怎么对付自己?
宁钰没有?轻举妄动,反复思索着那阳谋般的直白陷阱,可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想都想不通主脑这么做的由。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洞外的战局并不会因为他的思考而停滞,宁钰没有?时间再?去仔细深究,眼下,其他可行的方法已经被悉数否决,他只?能收起被两道光线缠绕的细线,紧紧握起了拳。
所有?的起因都是主脑,所有?的目标也都是为了摧毁主脑。
所以哪怕知道前路是龙潭虎穴,他也要竭力去闯出?门道。
细线再?一次散入水中?,像是自由飘落一般,零散随意地四下游荡。
宁钰注视着那片看似无意垂落的长线,精神一时间紧绷到了极点。
单凭他自己的能力,几乎难以撼动主脑那片无垠的意识海。
可方法是活的,他先前就?曾借取过一次主脑的能力权限,这一次,也同样能以点带面,聚集起借用的精神力,从单点的方向进行突破。
而计划唯一的难点,就?是需要在主脑的意识海中?找到缺口与缝隙,让他穿过那层覆膜,直接命中?主脑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