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侧,那?只长出双镰的山般嵌合怪物踩着重踏,一步步地逼近着众人的极限。
杨飞辰和鬣狗的身?上也落满焦黑,掌中草草缠绕着早就透红的绷带,看起来显然经历过了炸膛的反作用。
他们的状态姑且还算平稳,见那?怪物抬起手镰,径直朝他们二人砍来,两个人都没提前通过气?,就默契地朝着两边闪身?一迈。
似乎是?枪里已经弹尽粮绝,面对紧逼的威胁,除了闪避,他们好像也再难做出什么抵御的反抗之举。
削铁如泥的锋利镰刃转移目标,横过手臂,就立刻追上杨飞辰,一刀砍向了他后背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辉亮的碧光一闪,一记有些偏移的重踢命中手镰,将那?抡圆的轨迹狠狠打断,一脚踢回了嵌合怪物的身?前。
零散的砂雪落地,林落的后腿有些错位,像是?断了骨头般虚虚点地,堪堪替人挡下了这次攻击。
而?杨飞辰守在他身?后,甩起枪托,也硬生生打飞了一根如长矛般袭来的钢刺。
远处,那?只满背尖刺的怪物坐在原地,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掷来的尖刺擦过了杨飞辰的脖颈,幸亏他躲得快,避开了颈侧的大动脉,却还是?被扎透了一小部?分肩颈。
宁钰额边的血管已经撑起一片,他根本帮不上忙,除了奋力挣开身?上的细线,甚至连他自己都救不了。
意识海的轮廓还在消散,范围甚至缩小到了一眼就能看尽边缘的程度。
「人类,过于?脆弱。」主脑的话语平淡,毫不意外道,「而?自认人类的你,亦是?同样。」
宁钰低埋着头,竭力压下手臂,强行挪动没有知觉的指尖,试图调用自己残存的能力。
可回应他的细线,却只剩下了最后的零星几道。
他看着外侧完全变成炼狱的世界,看着那?一张张满布绝望的面孔,知道他们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宁钰紧咬着牙关,听着自己胸腔里加速跳动的心?脏,阖上双眼,沉声道。
「我跟你交换。」他的嗓音沙哑,咬字却无?比清晰,「让他们活下去?。」
寂静的空间里没有回应,主脑的注视依旧,却并没有回答。
宁钰抬眼直视着那?双骇人的眼睛,心?头却满是?外界的水深火热,他拧着双眉,急切地怒吼着:「——你不就是?想拿我当容器吗?行啊!你还在考虑什么?!」
主脑终于?作出应答,平淡道:「观测,一旦开始,直至清除,无?法停止。」
「清除所有物种,重置土壤,是?观测循环的必要条件。」
「你他妈的……」
宁钰怒火中烧地一扯手,勒紧的细线狠狠卡进了皮肉之中,勒出深痕,这一挣,险些还把?他自己扯脱臼。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摧毁蓝星?只是?为了找你们的容器?!」
主脑的视线平静,无?数的眼珠在不同频率地缓缓旋转,像是?一片怪异的眼球星空。
「观测,并非为了摧毁。」它说着,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几分温和,「我们,并无?恶意。」
宁钰扬起眉,虚弱地冷笑了一声:「……并无?恶意?」
「一切,遵从于?交替与循环。」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主脑的声音突然有了明确的音色,渐渐从分不清性别年龄的混沌之中,清晰了不少,连咬字也透出了一抹人气?。
「我们,于?荒芜中播种,创造生命,培育,并进化演变。」
宁钰睁着赤红的双眼,冷冷旁听着主脑的一言一语。
周围的虹光已经倒退回了他最开始看见细线时?的狭窄范围,几乎只围在了身?周一圈,甚至还有回缩的迹象。
片刻,主脑的话音又再次响起,这一次的声音较先前又低了几分,已经能明显听出男性的音调。
「我们,于?旅程中收获,观测结果,实验,并记入网络。」
那?格外熟悉的气?口听得宁钰有些愣神,他想打断追问些什么,可染血的唇齿开合,嗓音却像是?被剥夺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就听主脑的嗓音完全成型,清晰而?明亮,平静地落在寂静的空间之中。
「我们,于?结论中清除,重置基因,净化,并留下土壤。」
宁钰一下子?僵在原地,耳边,是?主脑那?变得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声音,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我们,只为观测。」
「睡吧。」
为了观测……就能夺走别人赖以生?存的家园?
为了观测,就能毁灭他们沉淀了上千年的文明??
这他妈算哪门子的没有恶意?!
宁钰几乎是泄愤般竭力怒吼着,唇齿之间?只剩下?了喑哑的气息,他的声音被完全剥离,眼下?,甚至连狼狈的喉音都无法出?声。
周围的虹光已?经快要消散,除了仍拴在身?上的枷锁,其余的细线早已?消失殆尽,彻底没了踪影。
此刻,他却荒唐地终于得偿所愿,回到了期望中什么都没有的伊始,又重新变回了最初那个普普通通、每天靠着送货酬劳过?活的平凡快递员。
但现在的局面,容不得出?现哪怕半步差错。
宁钰的牙关紧咬,试图从混沌的意识海中再次聚集能力,可微弱的虹线很快就会被蓝光搅碎,完全没留下?任何?一丝挣扎的机会。
似乎是对他无法出?口的质问无比明?晰,主脑注视他的目光平静而和缓,它占用着宁钰的声音,回应得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