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言语凶狠的少年有点语无伦次,他很少和人道歉,这辈子总共道歉的次数几?根手指都能数过来,全是给裴朝朝道歉的。嘴巴到这时?候就开始笨了,怕越说她越生气,他看见她手上有血,赶紧膝行两步到她身边,捧住她的手,帮她仔仔细细擦掉手上血迹:“赵息烛脏死了,我帮你把她扛回去?吧,别把你手再?弄脏了。”
裴朝朝把手抽回来,她站起来,把赵息烛往他那?边踹了踹。
她说:“行。”
江独把赵息烛扛回司命宫,裴朝朝没让他把人放到她和赵息烛那?间寝殿,怕薄夜还在那?里,看见赵息烛发疯。
薄夜这人表面平和,但骨子里是纯疯。
并不是那?种随时?能发作,砸东西摔东西的疯,而是那?种很安静的疯,阴暗又?潮湿,像缓缓缠上人肢体的蛇。
刚才她才睡了薄夜,她看了他识海,知道他真实身份是她的师尊,但她这位师尊似乎真的把自己带入了夫君的角色,到时?候如果看见赵息烛,也不知道会发什么疯。她虽然喜欢看人发疯,但暂时?不想让薄夜坏她的事。
她叫江独把赵息烛扛进一间偏殿,放在床上摆好,等人躺好了,她又?转头?看江独:“帮我把他弄醒。”
江独一顿:“我吗?”
裴朝朝说:“我看他是被魔气所?伤,与其治疗他,不如你试一试,能不能把他体内的魔气拔除。”
这也是她从薄夜识海里看来的,被魔气重伤的人若要苏醒,除了输灵力治疗以外,还能让魔族人来把他体内的魔气拔除掉。然而这法子执行起来有些?难度,需要用魔族血咒,魔族血咒一用,附近的同族都能感应到。
江独也知道用魔族血咒能将魔气拔除。
他又?想到从昼还在附近。
他有些?犹豫,但想到刚才裴朝朝说他没用,他顿了顿,很快就答应:“好。”
然而他一答应,
裴朝朝又?说:“你出去?弄,我不想让他看见你,所?以你别出现?在他面前。”
江独之前压进心底最深处的火气又?被拨动一点,还有之前被压下去?的一点怀疑,也又?卷土重来。
她不让他出现?在赵息烛面前,为什么?
他是什么很见不得光的人吗?赵息烛是什么很特别的人吗?就算需要用到赵息烛,他不能出现?在赵息烛面前是个什么道?
他脸色又?微微沉下来一点,提醒她:“他不是你夫君。”
所?以我出现?在他面前也没关系。
甚至我在他面前亲吻你的手,你的眉眼,你的唇,都没关系。
因为他是个假的,冒牌货,你不信我,也不应该信他。
江独打?心底里没指望她信他的话,她这么聪明?,就算失忆了也聪明?,就算猜到他不是她夫君也正常。但她也不该信赵息烛,不能因为第一眼看见的人是赵息烛就相信赵息烛。
他往前走了两步,少年人这种时?候就很强势,坐在床边,准备直接用魔族血咒给赵息烛拔除魔气。
然而下一秒,
却听见裴朝朝说:“我知道。”
她打?一巴掌,又?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一颗甜枣,弯下身亲亲江独的额头?:“你才是我夫君,你和我说过的。但我真的要他有用,你不能在他眼前,我怕他看见你,嫉妒你发疯,所?以你得出去?。”
这话一落。
江独迟钝地眨了眨眼,然后?猛然抬眼:“你说什么?”
裴朝朝说:“你是我夫君嘛,他不是,我知道。”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才能最大限度地操控一条狗。但她给甜枣的时?候没什么耐心,很敷衍,哄了两句,看差不多了,就往外指了指:“你还不出去?吗?”
江独迅速站起身,往外走,忍不住问:“你不是在哄我吗?你、你是看见什么证据证明?我是你夫君了吗?我总感觉你之前好像不太相信我的话,现?在怎么又?……”
裴朝朝摸了摸袖袋。
袖袋里还有两块灵石,之前和从昼说话的时?候,从寝殿桌子上随手拿的。
她敷衍地拿出一块灵石,把东西塞进江独手里:“嗯嗯,看见定情信物?就信了,快出去?吧。”
江独被匆匆推出门,才看向?手里的灵石。
这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灵石,只是形状圆润些?,但这是裴朝朝给他的。
他从来没和她有过什么定情信物?,她或许记错了,这石头?是她哄别人的时?候给的定情信物?。他盯着这石头?,有点吃醋,不知道她曾经这样哄过谁。白辞?白策?还是薄夜?他心里酸酸的,但又?很矛盾地感觉到甜蜜——
她都失忆了,以前给过别人也不要紧,现?在给了他就是他的!
江独心脏砰砰跳,赶紧出去?找了个地方,开始用魔族血咒给赵息烛拔除魔气。
念血咒很快,只是念完后?,他的魔气随之共震,有一种蚀心痛意。
他嘴里有点血腥味,觉得痛得受不了,就捏紧掌心的灵石,一边吞咽涌到喉头?的血,一边看着那?灵石。
与此同时?。
从昼拿完命线,正要去?找裴朝朝,然而却感应到魔族血咒的气息。
他皱了下眉——
谁会在这里用魔族血咒?
他循着气息走到司命宫最偏僻的角落,看见廊檐下坐了个少年人,赫然是他那?个便宜儿子。
是江独在用魔族血咒。
这种血咒用起来会反噬自身,若非必要,魔族没人会用这咒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