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起当初在青丘与崇欢的棋局,叶澄明出于谨慎,决定让她三子。
烟蘅提议下棋也不过是心血来潮,但摸到棋子时的熟悉手感,让她想当然地认为自己于对弈之道上必然颇有所得。
不过,一炷香还没燃尽,她就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看着棋盘上已经走入绝路的白子,烟蘅:“……”
这一定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她的真实水平?
叶澄明也没有想到烟蘅的水平比起崇欢来真的只是好了一点点,他刚刚还是过于乐观了。
看来月闲曾说六界之中敢同崇欢下棋的只有烟蘅,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轻咳了一声:“小失误罢了,下棋甚是无趣,不如阿蘅弹琴给我听?”
烟蘅看着面前的棋盘,犹不死心:“要不,我们再来一局?刚刚是我不小心走了神,下次一定不会了。”
叶澄明憋着笑点了点头,收拾了棋盘:“阿蘅想下,我自然奉陪,这次我依旧让你三子。”
第二局,第三局……
烟蘅盯着棋盘看了半晌,确认自己的确又输了并且已经无力回天后,面无表情地将手上棋子扔了回去,抬头对叶澄明道:“你不是想听琴吗?这几日你为我疗伤实在辛苦,小小心愿自当成全。”
叶澄明令人取来一张典雅厚重的琴,烟蘅打量片刻,俯身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铮”的一声,声音悠远而古朴,应当有些来历。
“这是我娘的旧物。”
叶澄明只说了这么一句,神情很淡,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烟蘅直觉背后应当有别的故事,但瞧叶澄明的神情,她并未在此时好奇,只是微微点头。
叶澄明以为她必定会问,却不料对方突然安静下来。
此时的烟蘅素衣简饰端坐于琴前,双手看似随意拨弄,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气韵,倒是与往日模样大相径庭。
“你这样子,倒是叫我有些不习惯了。”
烟蘅抬眼看向对面的叶澄明,粲然一笑:“怎么样,可是很有神女风范?我好像隐隐记得有谁说过,我只有在弹琴的时候才招人喜欢。”
“活泼也好娴静也好,总归都是你,都招人喜欢。”
烟蘅笑意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轻咳一声,问道:“说罢,想听什么?任君挑选。”
叶澄明含笑点头,表示自己荣幸之至:“听说人间有一支曲子,叫做《凤求凰》,虽然比不得天界仙音,但胜在寓意缠绵,情思婉转,阿蘅可会?”
这个——
是会还是不会?
虽然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琴艺应当是很拿的出手的,可她忘得实在干净。
叶澄明早知烟蘅极擅音律,于是微微闭目准备欣赏,可是等了半晌也没听见音起,他疑惑睁眼:“怎么了?”
对面的姑娘笑得有些尴尬:“我不是失忆了嘛,不记得这《凤求凰》我会不会了,要不我随便弹一个吧?”
叶澄明失笑,微微颔首:“也可,只要是你弹的都好。”
烟蘅觉得这个笑有些晃眼,暗自同自己道:你可争点气吧,不就是副好看的皮囊吗?
天界众仙姿容普遍出众,肯定有比他好看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而已,你可不能这么没出息,把天界的脸都丢到阑州来了。
许是因为一直看着叶澄明,她手下流出的第一个音就有些颤抖,烟蘅忙把目光从对面收回来,专注于面前的琴。
天界最爱举办各种各样的宴会,这些宴会上自然少不了歌舞音乐,几万年下来,众仙闲来无事给天界的仙子们分了个类,哪位仙子擅长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据说这名单在天界广为流传。
谨慎如魔尊向来信奉知己知彼,天界的资料搜集得尤为全面,就连这种八卦名单他手上也有一份。
瑶姬一舞动九天,玉真临水照花前,灵璧回眸天音起,神女弦落曲声绝。
说的正是天界风头最盛的四位女仙——瑶姬善舞,可引九天之神侧目;玉真元君能挥手成百花之境,如梦似幻;灵璧神女歌喉婉转,有天音之名;静华墟上神烟蘅琴艺卓绝,使得听琴者能再入当时之境。
显然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烟蘅今日心情好,弹得曲子也是欢欣轻快之曲。
叶澄明虽然修为高深心志坚定,可这琴音无害,没有攻击性,又出自烟蘅之手,便让他下意识卸下防备,不自觉沉溺进去。
深刻记忆
浓雾之后,藏着许多秘密
叶澄明记得自己方才还坐在寝宫中听烟蘅弹琴,眨眼的功夫眼前却换了景色。
面前这座四四方方的宅院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不算很大,但永远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里是人世都城的一处小院,也是他从前的“家”。
他曾经,也有过一段平静的生活。
正对着他的房门忽然开了,走出来一个身着布衣钗裙的女人,她看上去很年轻,却作妇人打扮。
那女人端着一碟点心走到书房前,动作很轻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对书桌前的小男孩道:“先休息会儿吧,尝尝看娘亲新做的点心好不好吃。”
小男孩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笔,朝着女人跑过去,扑进了她的怀里,抱着她的腰开始撒娇:“谢谢娘亲,娘亲最好了,总是给澈儿做好吃的。”
女人蹲下身子,抚着小男孩的头:“因为澈儿是娘亲最爱的人啊。”
“娘亲也是澈儿最爱的人!等澈儿长大了,要给娘亲买大宅子,仆婢成群,到时候娘亲就再也不用辛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