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一面镜子,照出自己的境遇反差。
所以面对游溪时,芳玲忍不住内心刺痛,难抑心中的酸意。
众人落座不久后,太息羽缓步而来。
他穿着繁复的红色宽袍,广袖窄腰,风流华丽,怀中抱着的木偶和他穿着同款红衣,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对深情不分离的情人。
芳玲之前让密室中的木偶吓出阴影来了,乍见这男人抱着木雕,脸就不由一白。
太息羽扫视一眼,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玩味一笑。
坐下后,他客套寒暄两句,便自顾自开始夹菜,他不仅自己吃,边吃还边喂身边的木偶,轻声哄道:“夫人,不要跟我闹脾气,吃一点好吗?”
木偶静静躺在他怀里,毫无反应。
他锲而不舍的哄着,“这是你最爱吃的羊蹄炖豆腐,我特意让厨子炖了好几个时辰,蹄筋都软烂了,你尝尝。”
席上一片安静,他一人在演独角戏。
芳玲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变态”,她心情不佳,精致好的美食也索然无味,太息羽还在不停说话,更吃不下去了。
她吃不下去,游溪反而吃得很香,一来是真的饿了,二来,席上没有一个陌生人,乌九明两人对她而言等于空气,唯一的压力来源太息羽又忙着照顾“夫人”,没人关注她,她食欲大涨。
席至一半,太息羽终于放下了木偶,开口道:“在南洲,想求我办事的人很多。”
至今为止,想见他的人,不是想与他结交,就是有求于他,眼前这几人显然也是。
他扫视在座四人,“你们之中,若有人能帮我做到一件事,我便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游溪放下筷子,心道:来了。
这段剧情,是她在假天书上看到的最后一段剧情,也是细节最模糊的。没看到乌九明是如何化解太息羽的仇怨,记忆中只有剧情中的游溪变成废人后,躺在床上自怨自艾的描写:
【一连过去数日,游溪躺在破旧小屋内,无人照料,她四肢筋脉尽断,疼痛如不停歇的浪潮,一阵高过一阵,冷汗湿透了衣衫,狼狈不已,没人管她的死活。
因为对乌九明死缠烂打,她在玉山宗声名狼藉,道藏院早已不认她这个弟子。如今她摔下山崖,彻底变成了废人,就算回到妖族,等着她的只有对她百般厌恶的游氏夫妻,她的下场只会比现在还凄惨。
游溪心中仍然残存着一丝希望,她盼着乌九明来看自己一眼,看看她凄惨的模样,也许能动一动恻隐之心,想起幼时一起长大的情谊,将她接回羽族。
从早到晚,游溪依然没有等来她想等的人,眼泪已经流干,枕巾湿透,太阳逐渐西沉,她眼睛中最后一丝光彩渐渐熄灭……】
以前她看到这段剧情,心想神族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写出这种东西,现在她知道这些东西是乌九明写的,更让她认识到这个男人内里的猥琐和不堪,他通过这种手段,践踏别人的人生,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简直可恨!
“我有一个仇人,与我仇怨颇深,前几日听说她出关了,料定不久以后,她就会来晚云城找我。”太息羽道,“谁能化解我与她的仇怨,谁就是我太息府上的座上宾。”
“前辈,不知您的仇人是谁?”芳玲好奇问。
说话间,一阵狂风席卷,吹落花叶纷纷。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转眼乌云压顶,天色骤暗。
云层中,有人冷笑了一声,“太息羽,你可真是阴沟里的老鼠,怕我怕到这个地步,听说我出关,就忙不迭找人来对付我?”
“香雪君,你才是阴魂不散,缠着我不放,一桩小事记上几百年,心眼比针尖还小!”
“呵,一桩小事?”云层中弹指一响,一道雷光落下,正中座中的太息羽!
众人一惊。
转眼风雷皆散,阳光普照,云中人来无影去无踪,杳然无痕。
宴席上,太息羽安然无恙,但他怀中的“夫人”,让那一道惊雷劈了个粉碎,木屑碎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味。
席上一时安静极了,谁也没敢说话,太息羽脸色阴沉,盯着满地木屑,不知道在想什么。
芳玲暗暗心惊,太息羽口中的仇人竟然如此厉害!从云中传来的威压,让她透不过气来,这人修为起码在地阶中境,甚至更高!难怪太息羽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香雪君这个名号,怎么有点耳熟?
众人都不说话,她有心替乌九明争取印象分,见太息羽如此看重“夫人”,悲戚出声:“前辈别太难过,木像有灵,夫人的魂魄一定还在周围,只要收捡完整,定能重塑夫人之身。”
说着,主动蹲下身拾捡周围的木屑。
太息羽盯着她看了半天,唇角挑起一抹古怪笑意,“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席散时,他还叫了个小厮在旁帮忙,这满地的木屑,还有一些落到花丛泥土中,捡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捡完。
芳玲回头看了一眼,乌九明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径直走了。
游溪和李青岫更不会多看她一眼,家仆在前引路,带两人去厢房歇息。
游溪便问娘亲,“娘,你认识香雪君吗?”
她觉得,刚才听到香雪君名号时,娘的反应有些奇怪。
“有过数面之缘。”李青岫道,“她恐怕比太息羽更不好惹。”
“那是。”家仆接话道,“这位妖君来头不小,又记仇,我家主人为此头疼几百年了。”
“他们之间具体有何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