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卿记下了车牌号码,又让人去查那辆出租车的隶属公司,以及驾驶员。
中间又是一番折腾不提。
直到几经辗转,终于联系上出租车司机,那出租车司机告诉梁凤卿,他按照姜乞儿的要求,带着姜乞儿去了海边。
。。。。。。。。。海边。
——海边?!
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梁凤卿脑海中一根名叫理智的弦全然绷断,他几乎是想也不想,飞奔地坐上车,压着超速的边缘,一路朝海边开去。
他头一次动用了梁家的势力,以至于去往海边的路上一路上绿灯,畅通无阻,几乎是一脚油门,就到了海边。
一个小时的车程,梁凤卿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黄昏落幕,黑暗降临,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蓝色安静的海水倒映着月华,发出哗啦的拍打声。
“乞儿——”
四下都是茫茫的海水,梁凤卿几乎要疯了,顾不上任何矜持和形象,沿着海岸线到处寻找,喊着姜乞儿的名字:
“乞儿——”
冰凉的海水顺着波浪拍打着江滩,涌进梁凤卿的鞋里,像是冰锥一样穿透血肉,私下皆不见姜乞儿的影子,梁凤卿浑身血液发凉,心简直从头凉到脚。
他汗湿的头发被海风吹起,周遭的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带着无尽的空旷和巨大的茫然,天地间好像独独只剩下了他,一切都在天旋地转,令他踉跄几步,跪在海岸线边缘,捂着绞痛的胃,因为悲伤过度,甚至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嗓子里哽咽酸疼,吐出的胃液泛酸,涌进鼻腔,腐蚀着喉管,梁凤卿吐的胆汁都要出来了,心像被海风戳破,呼啦啦的空洞一片,令他连灵魂都变的单薄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唯有身上的湿冷是真实的。
他忍着恶心吐完,缓缓站起,余光依旧不放弃地在不远处搜寻,直到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在海水里挪动,海浪拍过来,几乎要将他打进海水里,梁凤卿瞳孔骤缩,几乎是想也不想,捂着胀痛翻滚的胃,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
“乞儿!”
他冲进海水里,任由腥咸的海水没过他的大腿,随即一把抓住姜乞儿冰冷的手腕,语气里带着乞求:
“求你,别。。。。。。。。。”
海水已经到了姜乞儿的腹部,他开始呼吸不畅起来,整个人身上只穿着一件病号服,冷的脸颊发白,一点血色也没有,眼睛里是无尽的麻木。
他被迫止住了前进的动作,见挣脱不开梁凤卿的桎梏,才缓缓转过头,用漆黑呆滞、毫无一丝光彩的眼睛看向梁凤卿。
许久,他才缓缓开了口,声音哑的像是用砂石刮过,说话间脸上的麻木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看的梁凤卿心痛不已:
“梁凤卿,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他看着梁凤卿,仿佛灵魂已经离体,整个人身上找不出一丝生气,仿佛已经疲倦到了极致,喃喃地重复道:
“你到底要怎么。。。。。。怎么才能放过我?”
这句话像是锋利的刀刃,霎时便扎穿了梁凤卿的心脏,字字句句,都似无情的手,抓着那把刀,在梁凤卿的心脏上反复搅碎,直至血肉模糊。
许久,看着姜乞儿眼角淌下的泪水,梁凤卿眼前也模糊一片,颤着声替姜乞儿拂去脸上的泪水,也已经泣不成声: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愧疚和悔恨想要表达,可话到嘴边,却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他第一世跟随自己、不离不弃的恩,对不起他第二世为他生育儿女的情,更对不起他今生对他的爱。
他一次又一次地用感情沉重打击着面前这个本就脆弱、摇摇欲坠的omega,一次次用语言和行动去摧毁这个深爱他的痴情omega的灵魂,最终将其推向了彻底毁灭的边缘。
他的身体、心灵已经被他毁的彻彻底底,三生三世的纠缠和眷恋,最终化成了再锋利不过的刀刃,再沉重不过的巨石,压的这个omega说不出话,痛的这个omega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来爱他。
还能说什么呢,都是他梁凤卿自作自受罢了。
双手颤抖着,反复抚摸着omega苍□□致、泪痕遍布的脸,梁凤卿哽咽好半晌,才提起力气,用带着气音的话,一字一句,涩声道:
“乞儿。。。。。。。。我保证,保证三天之后,我会彻底消失在你面前,不会让你再看见我。”
他说:“我知道我错了。。。。。。。。我做错的事情太多,每一件,都让你那么伤心、那么难过。。。。。。。。”
他垂下头,看着姜乞儿麻木又平静、无动于衷的神情,嗓音低低:
“以后不会了。”
他说:“以后我。。。。。。。。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更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了。”
听到这句话,姜乞儿才终于动了动眼珠。
他微微仰起头,看着梁凤卿,许久,才慢慢道:
“。。。。。。。。。真的?”
“真的。”梁凤卿说:“这里冷,我先带你出去,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言罢,他缓缓扣住了姜乞儿的手。
姜乞儿看着两个人连接在一起的十指,眼神微微颤抖,片刻后,他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也没有拒绝。
梁凤卿见状,小心翼翼地将他打横抱起来,一步一步,用身体护着,带着姜乞儿远离了暗沉的海水和冰冷的海风。
姜乞儿忽然有些困了,靠在梁凤卿的怀里,只觉无尽的疲累和困倦涌上心头,令他微微眯着眼睛,没有吭声。
梁凤卿将浑身湿透的姜乞儿放在了床上,随即打开了车内的热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