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车开上去,随即按了按喇叭。
里面泡茶的老板闻声,从椅子上起身走出来,在边玉祯降下车窗时,热情道:
“老板,需要洗车吗?”
边玉祯点了点头,道:“给我精洗一下吧,车内也清理一下。”
“好。”
洗车需要一定的时间,夜晚风凉,老板让边玉祯从车上下来,邀请他进店内泡茶避风。
边玉祯没说什么,径直下了车,往光明的店内走去。
正当他目不斜视,走进店内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身后的老板粗着嗓子喊了一声:
“小应!”
“来,来了!”
屋内传来模模糊糊的说话声,没多久,一个身量纤细、比边玉祯矮了一个头的人从里面小跑出来。
他穿着棕色的脏兮兮的围裙,上面还染着机油,被染的有些黑的手指抓着白色的泡沫饭盒,里面放着简单的半个卤鸡腿,和快吃完了的几片零星黄菜叶子,微黄色的油脂在冷夜里很快就干了,凝结在干硬的米饭之上,看起来没有什么食欲。
“老,老板我来了。”
他听见老板叫他,慌慌张张地将吃到一半的盒饭放在桌上,随即从阴暗的内间走了出来:
“要洗,洗车,对吗?”
“是,精洗。”
老板说:“动作快点,别让客人等太久。”
“好,好嘞。”
那人赶紧走过来,直到这个时候,明亮的灯光才从他的小腿一路往上照,逐渐将他清秀的眉眼暴露在空气内。
他的头发有些长,几缕刘海遮住眼睛,白净的脸颊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机油还是汗和灰尘混合在一起留在的印子,但眼睛却是干净明亮的,只一瞬间,就让边玉祯瞬间愣在那里。
但应拭雪一直低着头,视线落在边玉祯擦的干净的黑色皮鞋之上,没有注意去看客人是谁,从老板的手中接过钥匙,小跑着从边玉祯的身边走过了。
他从店内拿出自洁素,蹲下身,熟练地喷到车轮上,随即用PA喷上配比好的泥沙松动剂,均匀地喷洒到车面上。
他等了一会儿,才打开高压水枪,开始仔细地清洗车面。
第二遍打正洗之后,他才戴上打磨手套,开始仔细地擦车,他有些矮,秋蕴宜的车又是地盘很高的SUV,擦车顶的时候,就需要费劲地踮起脚尖。
但他依旧擦洗的很认真,在深秋的夜里,风吹过他只穿了一件卫衣和牛仔裤还有围裙的单薄身形,竟然无端显出些许瘦弱来。
“老板,喝茶。”就在边玉祯盯着应拭雪洗车的时候,洗车店老板开始热情地招呼边玉祯喝茶,还让边玉祯吃桌上的零食。
边云祯对零食没什么兴趣,只喝了一口茶,陪着老板闲聊了几句,最后随即不经意道:
“你这个洗车工。。。。。。。。”
“成年了,都二十七了。”似乎有很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老板还没听完边玉祯的问题就学会了抢答,嘿嘿一笑,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递给边玉祯,道:
“长的嫩而已。。。。。。。。我没有雇佣童工的哈。”
他说完,又自顾自可惜道:“好看倒是挺好看的,挺受那些富婆姐姐们青睐,可惜是个结巴。。。。。。”
边玉祯:“。。。。。。。。。”
被老板这么一打断,边玉祯都差点忘了自己刚才想要问什么,还未开口,掌心里就被塞了一根烟。
他只好配合地夹在指尖,低着头摸自己的口袋,准备拿出打火机抽一根,余光还未来得及瞥到应拭雪身上,应拭雪就关掉了高压水走了过来:
“老,老板,车,车洗好了。”
“哦,好了啊。”老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行,那你继续吃饭去吧。”
言罢,他又递给了应拭雪一个眼神。
应拭雪指尖绞在一起,都快成结了,看着低头的边玉祯,纠结地凝眉,硬着头皮去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想了很久,在心中打了很久的腹稿,才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老板,办、办。。。。。。。。”
他办了半天,也憋不出办卡两个字,直到边玉祯找到了打火机,烟咬在唇边,点燃了烟草,袅袅的白烟将他撩起眼皮的动作衬的有些神秘与漫不经心:
“办什么?”
他说:“好好说话。”
老板闻言,微微一怔。
很多知道应拭雪是结巴的客人,大多数时候,对应拭雪都挺宽容的,还很少有人对应拭雪这么凶,在明知他口吃的情况下,还让他好好说话。
他看着应拭雪,不出所料的,在边玉祯抬眼说话的时候,应拭雪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圆润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的错愕。
他的指尖用力揪住围裙,这下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嘴巴张张合合,只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字句。
他说不出话,急的汗都要下来了,额头暴起青筋,额头上的汗滴下,刺进眼睛里,眼膜生疼,逼的他不得不低下头,才能不在边玉祯面前掉眼泪。
见状,边玉祯缓缓站起了身。
他指尖夹着烟,缓缓吐出,尽数喷在了应拭雪身上。
应拭雪不喜欢抽烟,甚至对烟味很敏感,猝不及防地吸入了大量的二手烟,嗓子发痒,最后被呛到,不自觉地咳嗽起来,眼泪和鼻涕都快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