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二年五月九号,阴历四月十六,黄道吉日,宜嫁娶。
二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窗户外面已经有光透进来。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打开房门出去,客堂里已经点起了一对大红蜡烛,地上放着两个大编篓子(一种编织的很大的容器),里面的糯米大团子像一座小山一样堆起来。
“姆妈,几点了?怎么不叫我呀!”
二华急匆匆出门洗了把脸,天都这么亮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误了出门的时刻。
结婚这天,出门、进门、拜堂都是有时间的,误了任何一个时间都不吉利。
邱珍把一盘盘红枣、桂圆、花生搬到长桌上,说:“早呢,快去吃早饭,一会儿唐里村要来人了。”
吃过早饭,二华穿上新郎官的衣服,又拿香油抹了头,收拾完毕,外面放了两个炮仗,唐里村的人来了!
一帮年轻的小伙子冲在前面,都是罗珍的堂兄弟们,为的是家族中最大的堂兄,叫唐建明。
邱珍拿出一条扁担,唐建明接过来,两个大编篓上挂了麻绳挑在扁担两头,其余堂兄弟们站在编篓旁边。
“起——”
梁根喊一句,唐建明把扁担放在肩头,堂兄弟们一起力,两篓糯米大团子挑出屋子,送上拖拉机。
屋里头亲朋好友跟着乘坐拖拉机向唐里村进。
一时间家里从热闹变为冷清,只有二华一家人和几个帮忙的人留下,新郎官要晚上才被接过去。
但是这会儿的二华心里是火热和激动的!
盼着盼着,二华才被接亲的队伍带回来,到村口的时候时辰还没到,一群人又绕着村子转两圈。
农村的婚礼风俗多,程序也繁琐。
大致上分为:拜堂、改口和照夜烛。拜堂各处风俗相差不大,有意思的主要是改口的环节。
客堂中央放着一个长桌,上面摆着一个木盘,长桌前面向外放两把椅子,按照辈分从大到小,司仪叫到的长辈坐到前面,接受新人三拜,二华随罗珍改口喊人,长辈把改口费放进木盘中。
后面由六个童子举着烛台引新人进房,这个过程中新郎官全程头顶木盆,待关起门来,两人就可以偷偷窃喜着盘数改口费了。
改口费十块到几十块不等,份子钱另出。当然我们现代已经不同了,改口费已经涨了无数倍,特别是外甥结婚,娘舅最大,有的舅舅改口费能出一套房,普通的也要上万。
二华和罗珍一个人整理一个人数,钱叠的是整整齐齐。
“呐,你收着。”二华把钱双手奉上。
罗珍浅浅一笑,接过钱说:“你拿着也是一样的,我相信你。”
“那可不行,我现在是有家主婆的人了,必须得由你管钱,这样我心里才踏实。”
二华把撑在床上的手往罗珍那儿挪了挪,趁她不注意像抓小鱼儿一样攥住她的手。
又滑又软,这可不就是小鱼儿吗?
罗珍轻轻地挣扎,脸上红扑扑的,一双弯弯的月牙眼羞地不敢抬起来。
苍天呀,谁知道他二华这三年来忍得有多辛苦!
订婚三年才结婚,这恐怕能加入十大酷刑之中了。
他将这条小鱼儿捏得紧紧地,牵引着它贴上自己的脸。
“嘿嘿。”二华笑得像个港都(傻子),“我不管,我就要捏着,憋死我了!”
罗珍摸到二华的脸,手感有点儿粗糙,还有些烫手。
她一只手攥着钱,低着头眼睛不知道看哪里。
“你看着我,罗珍,看着我。”二华双手捧起她的脸,逼着她看向自己。
他的呼吸急促,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把罗珍烫的昏头巴脑的。
“叩叩叩”外面有人敲门,“钱收好没有?快出来敬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