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明昨夜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他摸摸自己的脑袋,感觉头昏脑胀,很不舒服。
院子外面有声音,他听见张寡妇尖细的嗓门。
“你们当心着点!别碰坏了!”
“哎哎哎,这些东西可贵了,你们赔得起嘛!”
“慢点儿!慢点儿……”
他拉过被子盖住脑袋,张寡妇定是在帮秃头张罗着搬家具,也挺好,他本来就不想起来。
昨晚听他说了家主婆要嫁人的事,一下子被抽去了主心骨,整个人丧失了生气。
过了一会儿,外面逐渐安静下来,像是已经搬完了。
“吱嘎——”
门被推开,一股冷空气窜进来,他把被子收的更紧了。
“唐建明,东西都搬完了,喏,这是钱。”
张寡妇语气平常,唐建明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看一眼桌上的钱,说:“你今天真要跟着他走?”
“走,为什么不走?”张寡妇看也不去看他,只管放下钱往外头走。
临了一只脚跨出门去,又停下来问:“还有话对我说吗?”
唐建明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一闷,讪讪地答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你以后多保重吧。”
她背影一怔,缓缓垂下把着门框的手,低声道一句“好”便走出去了。
唐建明倒坐在床沿上,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钱。
家主婆要嫁人了,张寡妇也走了,屋子里冷冷清清只剩他一个人。
眼睛有些痛,他下意识地揉揉,茫然间好像看见孩子们在屋里头追逐打闹,嘻嘻哈哈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屋子。
他又揉揉眼睛,孩子们都不见了,屋里又安静下来。
荒唐半生,终究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人生艰难,唐建明前半生过的苦,但他凭着自己意志活出了人样,成了大家眼里的榜样大堂哥。
就像是一个刻苦努力拼得好成绩的模范学生,但他规矩惯了,偶然间也想放纵一回,却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
可人生还长着呢,他的起起伏伏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终究是,要到盖棺才能定论。
张寡妇从唐建明家搬了家具出来,嘱咐胖秃子道:“我把孩子交给老太婆去,你到村口等我下,我去去就来。”
胖秃子腆着自己的肚子,眼睛本就胖到只剩一条线,绿豆一样的眼珠子左右瞧了瞧,一掌拍在张寡妇的屁股上。
搬东西的伙计们嘿嘿坏笑着。
“去吧,快点回来啊。”
“干嘛呢,人家看着呢!”张寡妇扭着腰身,提溜着小毛蛋往孙阿婶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