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欢本来是有课的,但是她状态实在太差了,就跟班长请了假,直接回家了。
进家门之前,她还在想自己要怎么跟柳懿解释,结果一进家门,发现郑舒英坐在沙发上。
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郑舒英搓了搓手从沙发上站起来,亲热又客气地叫了声“长欢”,她才发现,郑舒英苍老了好多,头发已经全白了。
聂长欢没有回应她,连鞋都没换,直接冲进屋子里去找柳懿。
柳懿在她自己的卧室里,不过聂悦山也在。
听到动静,站在婴儿床边的聂悦山和柳懿同时回过身来。
柳懿诧异地叫声“长欢”,下意识地想往她走过来,却在最后改变了主意,继续守在婴儿床边。
聂长欢看到,柳懿的眼睛是红的,而且她充满戒备。
聂长欢转眸去看聂悦山,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聂悦山原本还想好好跟自己这个女儿说两句话的,但一对上她这眼神,他就忍不住想摆一摆作为父亲的威严。
但是聂长欢都没等他说话,就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聂长欢张了张嘴,下一秒登时就怒了:“房子写着你的名字,你还真就以为这房子是你的了?!还敢请我出去?”
他声音太大太凶,婴儿床上的小丑丑立刻就被吓哭了。
柳懿怎么哄都哄不住,也跟着流眼泪。
聂悦山见此,也有点心疼自己儿子,就黑着一张脸不再开口了。
可聂长欢今天本就处在情绪崩塌的边缘,此刻在房子里看见郑舒英和聂悦山,就在也忍不住了,她都顾不上大哭的小丑丑,又咬着牙说了一遍:“聂悦山,你们出去!现在就出去!”
聂悦山想大怒,又顾忌小丑丑,顿了顿扬起手就想给聂长欢一巴掌,却被听到哭声赶紧来的郑舒英给拦住了!
郑舒英一拍大腿,倒先哭起来:“这是干什么呀,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聂长欢笑了,觉得郑舒英一定是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对待自己和柳懿这个一家人的。
但她态度突然转变,肯定不是无缘无故。
聂长欢凝神,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向郑舒英:“不管怎么样,铮儿你们总该是心疼的,现在他这么哭,咱们出去说。”
说完,聂长欢先行出了柳懿的卧室。
郑舒英给聂悦山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都看了眼被柳懿抱着的柳铮,先后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柳懿下意识地就想把门反锁了,但又担心聂长欢一个人在外面吃亏,就抱着柳铮站在卧室门口,留意外面的动静。
客厅,聂长欢指了指沙发:“您坐。”
郑舒英坐了,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长欢,你也坐。”
聂长欢站着,只是看着郑舒英。
郑舒英叹了口气:“长欢,以前是奶奶糊涂,亏待了你们娘俩,现在奶奶也老了,没几年好活了,我…”
“您直说吧,咱们就别拐弯抹角了。”聂长欢不想浪费时间。
郑舒英的脸色沉了下,但很快控制住。
她看了眼聂悦山,知道自己这儿子拉不下脸来,就只好说:“也没别的大事,就是朝杨那个项目,在开工那天,底下管事的出了纰漏,有个工人被挤到水塘子里,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
聂长欢不由凛神。
但郑舒英语气挺平淡的继续道:“本来这事也就是给点钱就能解决的,但倒霉的是,那个工人的女儿是鲸城大学的高材生,而且好像还是个什么自什么媒体网红。她死活不接受赔偿,非要把事情闹大,要我们给个说法!”
聂长欢的掌心已经起汗了,哑声问:“然后呢?”
郑舒英又是叹气:“你说这人都死了,我们愿意赔钱已经是天地良心了嘛,她还非要我们给她爸爸搞个祭奠仪式,还要你爸爸到仪式上道歉,你说这不是胡闹吗?你爸这身份怎么能呢?结果她倒好,利用自己那点名气把事情闹到网上,我们这项目被迫停工接受调查,这一晃,都快过去俩月了,再这么耗下去,聂家可就完了!”
她言语之间,一条人命好像不如一只蚂蚁。
只有钱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钱可以替代一切。
聂长欢都不想和她争辩,但她现在冷静下来了,也知道自己的脸皮厚不过郑舒英和聂悦山两人,为今之计,只有先把他们打发走。
所以她说:“你想让我找傅行野帮忙?”
郑舒英立刻露出慈爱的笑:“长欢,咱们聂家到如今,最有能耐的后辈,也就只有你了,不仅是鲸城大学的高材生,马上还要成为傅太太了。奶奶原本也不想麻烦你,但是这实在是没……”
聂长欢打断她:“这事情太大了,我做不了主,我得先跟傅行野说一声。”
“好好好,那是肯定的,那我们就回去等你的消息了!”郑舒英很高兴,立马就站了起来准备走。
聂长欢补了句:“不过傅行野不一定答应我,而且就算答应我了,他也不一定能办得下来。”
郑舒英脸上的笑意淡了,但此时此刻,也只有跟聂长欢说尽好话。
等郑舒英和聂悦山终于走了,聂长欢疲惫地跌坐在沙发上,一想起阴魂不散般的聂家人,就头疼欲裂。
柳懿抱着柳铮出来,犹豫着不敢靠近。
聂长欢察觉到,马上起身,掩饰掉所有情绪:“妈,小丑丑睡了?”
“嗯。”柳懿点点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歉疚地盯着聂长欢,“对不起长欢,妈妈又给你添麻烦了。”
“妈!”聂长欢挺无奈,但当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妈,他们是不是早就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