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斯淮见她神色坚决,似乎早有准备,也就顺势站起身,将她扶着往外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聂长欢终于清楚地看见了那一男一女的各自面容。
五年过去,物是人非,可在看见他们的那一刻,聂长欢恍若一瞬间就被拉回到了那令人窒息和无奈的过去,心头闷闷的像是难以呼吸。
大门外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聂长欢,等她走的足够近了,他才将本就沉着的脸拉的更长,但他紧抿着唇,似乎并不打算屈尊降贵地先开口说话。
聂长欢停下,与他隔着一道门站定。
她没有去看旁边那个侧对着他们、双臂环胸站着的年轻女人,只是看着面前的聂悦山,笑笑:“您来了。”
她喊不出那声“爸爸”,一个“您”字已是她作出的最大让步。
时隔五年,聂悦山再不复当年虽然面容严肃但也算英朗不凡的模样,如今满头花白、大腹便便,连背都有些佝偻了。
聂悦山瞥了眼她身旁站着的唐斯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将本就严肃的眉宇紧紧皱起。
但他似乎懒得和聂长欢多说,就问:“铮儿呢?”
可真够开门见山的,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
聂长欢也没指望他会对自己这个阔别五年的女儿有什么问候怜惜,所以反应还挺淡的:“铮儿在里面吃饭。”
她答的也是一个字的废话也没有。
聂悦山气结,张了张嘴想骂人,但是大约顾忌唐斯淮在旁边,就没吭声。
父女两个,由此谁也不敢再开口,就那么僵持着。
这时,站在旁边的那个年轻女人冷嗤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我就说让你不要来,你还非要来,受气了吧?”
“你给我闭嘴!”聂悦山被戳到了颜面,顿时暴跳如雷,他猛地看向旁边的年轻女人,“我让你来,是让你来说这些的?”
年轻女人冷哼了声,这才不情不愿地往这边走了几步,她在聂长欢面前停下后,才抬起头看她:“我知道你现在有本事了,都自己住别墅了。可是我们今天过来,不是来看你的,我们是来接铮儿的。”
聂长欢看着年轻女人依然美丽却透着一股阴郁沧桑的脸,突然就笑了:“聂薇,你出来了啊?”
聂薇的脸色猛地一僵,眼神在刹那间狰狞,她狠狠地瞪着聂长欢:“你非要提这个,是吗?!”
聂长欢挑挑眉:“不能提吗?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呀。”
“聂长欢!”聂薇的情绪已经被聂长欢三两句话就给刺激到要到失控的边缘,她猛地往前走了两步,看她那架势,若是有门拦着,她还得上来给聂长欢两巴掌。
聂长欢不再管她,而是看向聂悦山:“聂薇现在也和您住在一起?”
“怎么?你嫉妒了?”聂薇抢了聂悦山的话,知道聂长欢这辈子最大的痛处就是聂悦山这个父亲根本没有给过她半点父爱。
聂长欢瞥了聂薇一眼,又恢复成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她看着聂悦山:“您说您要接回铮儿,可就算铮儿他自己愿意,我也不放心。毕竟,你现在和一个曾经坐过牢的人住在一起,谁知道会对铮儿有什么影响。他可是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万一被教坏了,要怎么办?还有,我……”
“聂长欢!!”聂薇猛地扑上来,撞得雕花铁门哐当作响一直晃荡!
坐牢这件事,是她一生的耻辱!也是改变了她一生的节点!
因为坐牢,她从万人追捧的一线小花变成了现如今连相个亲都要被当面羞辱的存在!以至于到现在她都快三十岁了,竟然连一个普通的公司白领都看不上她了!
聂长欢纹丝不动,看着她暴躁发狂的样子,继续冷淡地跟聂悦山说:“您也知道,铮儿和我跟她都不是一个妈生的。她现在脾气这么狂躁、您把铮儿接回去,万一她心生恨意、报复在铮儿身上,怎么办?您还能时时刻刻守着铮儿?”
是不是真心疼爱先不说,聂悦山是真心疼爱柳铮这个儿子的,所以聂长欢几句话,说得他立刻就动摇了,站在原地犹豫。
可聂薇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像是非要把铮儿接走,正准备找理由辩驳,聂长欢突然对着聂悦山喊了声“爸”。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聂悦山更是目瞪口呆,嘴巴嗫嚅了几次,才喃喃地说:“你刚才……刚才……”
“爸,您本来就是我爸爸,不是吗?”聂长欢面色如常,不见多殷切也不见格外冷淡,好像这一声爸就该这么喊出口似的。
唐斯淮站在她身侧,一开始也是疑惑不解,可转瞬他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聂长欢的用意,却忍不住就有些眼眶湿润了。他的欢欢啊,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聂薇嘲讽地哈了声:“聂长欢,你还要不要脸,以前你不是那么讨厌他吗?难道现在就为了要赢我,就……”
“爸,我们刚好在吃饭,您要进来一起吗?”聂长欢理都没理聂薇,依旧看着聂悦山。
聂悦山突然被聂长欢这么和颜悦色地对待,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咽了咽口水,遥遥地望了眼里面的别墅小楼,虽然可以将一张脸板得更厉害了,但是他的目光有点飘忽不定,而且也不敢跟聂长欢直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