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抿着唇,依旧重复那几个字:“你滚出去,滚出去!”
她情绪有些失控,心头脑海难免浮现出自己当年独自在医院生下好好、这些年又独自抚养好好和柳铮的极度艰难岁月。
这段岁月,是由她每一次觉得自己就要熬不下去、但每一次又咬牙熬下去的一段又一段的崩溃时光组成的。
如今即便是熬过去了,但是每每只要回忆起,她都觉得窒息煎熬。
以前,这种窒息煎熬她只能一个人吞掉也无处发泄,可今天,傅行野胆敢撞到她的枪口上,她就恨不能将所有的苦难全部发泄在他身上。
如若不是他,如若不是他!她聂长欢这五年来又岂会过成如此模样?!
她最需要的他的时候,他从来不在!现在她终于熬过来了,他却死皮赖脸地来了!
当初是他那么果断地就选择了放弃她,如今又凭什么打扰她的生活?
凭什么?凭什么呢!?
聂长欢浑身微微颤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傅行野时,已经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泪流满面。
傅行野看着她眼里的恨意和脸上脆弱的泪水,以及她单薄而颤抖的身体,心头的尘埃像是突然被大风吹散,过往的那些感情突然就鲜活起来。
他有些僵硬地往聂长欢走了几步,抬起双手想要拥抱住她。
可聂长欢猛地退了一步,一双大大的泪眼那样恨意坚决的盯着他。
那恨意像是交叠了时光,连带着五年前的那些一起戳在了傅行野心上,傅行野心头骤然一痛,呢喃般地喊了声:“欢儿。”
这声“欢儿”,让聂长欢微微一愣,但随即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那又哭又笑的失态模样,落在傅行野眼里,却又是惊心动魄地凄美模样。
那一刻,他抛却了自己这一生来作为傅行野的所有自尊和骄傲,不管聂长欢的反抗甚至是殴打啃咬,将她紧紧地拥进了自己怀中。
怀中抱着这身量纤薄的人儿,傅行野才终于承认。
不知道是聂长欢咬的他太疼,还是心头的情绪让他太疼了,他没忍住,强按着聂长欢的脑袋在她耳边说:“欢儿,这五年来,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可此时此刻,聂长欢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讽刺无比。
她松开之前狠狠咬在傅行野手臂上的唇齿,脑袋微微后仰,然后就那么仰着一张泪脸看着傅行野。
她明明面无表情,可傅行野却觉得心惊,又情不自禁地喊了声“欢儿”。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下,聂长欢突然抬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傅行野的脸都被她扇歪了,那半边脸立刻就浮现出一个五指印。
可这会儿,傅行野完全没有去管自己的脸,一点儿不生气不说,甚至第一反应是去捉住聂长欢扇自己巴掌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掌心。
他害怕她手痛。
聂长欢被他握着手、也不挣扎,就任由他握着。
可下一秒,她抬起另外一只手,又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在傅行野的另外半张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地五指印。
这一巴掌,是下了狠手的。
傅行野被扇得有些耳朵嗡鸣,缓了缓抬手用拇指摁了下唇角、送到眼前一看,看见拇指上有鲜红的血迹。
傅行野扯扯唇,挺无奈地笑了下。
可他两边脸此刻都又刺痛又痒麻,耳朵里的嗡名声也还没完全消散下去,所以也感觉不到自己有没有笑出来。
他往后退了步,这才松开了聂长欢,侧身去聂长欢的梳妆台上扯了张纸,想要擦掉拇指上的血迹,可血迹已经快干了,擦不掉了。
于是他就没再去碰聂长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距离她两三步的距离站着。
聂长欢的两只手还在微微发抖,她偏头,有些冷静下来了。
她说:“你别打好好的主意,我不会让她跟你相认的。”
傅行野都看见照片了,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只要傅行野想查,就没有什么是他查不出来的。
可傅行野听到这话,却是张了张嘴,像是在瞬间经历了人生中极致的两种情绪,最后他忍不住笑着、温柔得像是叹息般地说:“原来她叫好好。”
好好,多可爱的名字。
聂长欢闭了闭眼睛,一眼都不再看他。
她现在只有后悔。后悔那天因为唐斯淮的到来而动了要取下照片的念头、但最终却疏忽了这件事!
聂长欢再不说一句话,伸手暴力攥住傅行野的胸前的衣襟,将他往房门外狠狠一拉…
其实她的力道很小,但是傅行野看着她那副“凶狠”的模样,因为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所以一时竟有些怔愣,自己就乖乖地说着她那股力道往外走了,像是失去了魂魄般,只呆呆地又痴迷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