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江舟长相和身材都比较斯文秀气,竟也被拉得向后退了一步,他转眼看见楚颜像是陷入癫狂的样子,下意识地就想拦在傅行野面前。
傅行野抬起那只被冻得通红的手,淡淡地朝他挥了挥,示意他让开。
彭江舟有些不放心,但还是乖乖让开了。
但楚颜一触及傅行野那淡而冷漠的目光,反而不敢上前了,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傅行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眼泪倒先流出来了。
傅行野瞧见了,轻嗤一声,明明白白的嘲讽和鄙夷。
楚颜的表情僵了下,而后再也管不得许多,迟疑着又带着满满的期骥说:“小野哥哥,早上的事是我一时情急,我只是太着急见你了,所以才失了手。”
傅行野收回视线垂下眼眸,不再看她,但脸上也没有表情了。
楚颜干咽了咽,立刻跳过这个话题,她强撑着笑了下:“可小野哥哥,你也不能那样说咱们的成儿。聂长欢的女儿是你的孩子,可咱们的成儿也是你……”
傅行野骤然抬眸,楚颜还张着嘴,可一个字也不敢再往外吐了,她有些慌乱地偏过头,却又马上去看傅行野的表情,然后像是惧怕什么,又飞快地转开了视线,胡乱地乱看了一通。
傅行野瞧着她的模样,突然问她:“这五年以来,你去看过他几次?”
“谁?”楚颜下意识地反问,随即她以为傅行野是在怀疑她在外面有人,立马否认并且还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两步,“小野哥哥,我对你的心……”
傅行野低低地笑出声。
楚颜再度被他打断,有些屈辱地咬住唇,眼泪又继续往下滚。
可当一个男人不爱你甚至憎恶你到极致的时候,眼泪这种东西只会更加深化他对你的厌恶和不耐。
傅行野大概是终于忍到极致了,转头跟她说:“自从他拿一封遗书把你跟我绑在一起后,你马不停蹄地安排婚礼和布置婚房,似乎一次也没去看过他?”
楚颜心头一跳,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傅震。
“不是的,当时情况不同,加上这些年你也不准人在你面前提爷爷,我怕你生气,所以哪怕是在爷爷的忌日,我也不敢去墓园看望爷爷,我……”楚颜怕傅行野觉得自己没良心,下意识地反驳,可说到一半,她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
傅震死后,楚颜一门心思都在傅行野身上,虽然有时候也会感恩傅震让自己如愿嫁给了傅行野,但确实从没想过要去祭拜一下这位爷爷。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傅行野对他这位爷爷已经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所以楚颜生怕惹傅行野不开心,哪里又会去做到墓园祭拜这种事呢。
“也不知道老头子在地下知道你这么忘恩负义,会不会气得半夜爬起来找你。”傅行野瞧着她,饶有兴趣似的慢悠悠说了这么一句。
这会儿本就是大半夜,又下着雪本就冷,楚颜听了这么一句,后背顿时就僵了,还想看又不敢看地往自己背后瞄了一眼。
看着她这副滑稽的模样,傅行野脸上的那点笑意却是彻底消失不见了,他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悲凉和沧桑。
楚颜又往他走了两步,又怕又期待地叫了声小野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
“想知道你儿子的亲爹是谁吗?”傅行野抛出这个之前在办公室已经问过楚颜一遍的问题,楚颜的神情瞬间就变得惊恐又慌乱。
她喃喃地道:“小野哥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成儿是我和你的孩子啊,他……”
“他不是。”傅行野残忍地咧唇一笑,而后才转头看着楚颜,重复了一遍,“他不是。”
楚颜白着一张脸,想哭又想笑的模样,她努力地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之前傅行野也说过一两次傅楚成不是他的种之类的话,但楚颜觉得傅行野就单纯是在逃避她才那么说,而且他之前两次的态度都很恶劣,更像是在拿这种话吓唬她惩罚她,而不是像今晚这样一字一句,这样笃定。
傅行野不准备再与她浪费时间,直接从副驾驶拿了一张照片在楚颜面前晃了晃,但是没等楚颜看清,他就将照片随手往她一丢。
照片擦着楚颜的脸慢悠悠地落在地上,背面朝上躺在了被踩成一片污泥的雪地上。
楚颜呆呆地看着照片,没去捡,反而是努力笑着、用朦胧的泪眼去看傅行野:“小野哥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孩子动手,你不要在跟我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傅行野闭上眼睛:“你还觉我在跟你开玩笑?”
“你就是在跟我开玩笑。”天气太冷了,泪水黏在脸上被寒风一吹,楚颜觉得脸好疼,就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又赶紧笑着说,“那一晚,明明……”
“对,那一晚。”傅行野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根烟出来,只不过这一回他含进嘴里后,直接点燃了,他抽了一口,缭绕的烟雾袅袅而起的时候,他哼笑了声,“那一晚,你找人给我灌酒……”
他就这么说了一句,突然顿了顿,然后勾唇一笑,咬着烟微眯着眼睛问楚颜,“你还记得那一晚,你是找的谁来企图灌醉我么?”
楚颜一愣,倒不是因为傅行野直接拆穿这件事,而是她确实忘了当时她是找的谁。虽然这件事情才过去一年左右,但是她努力回想了下,自己当时找的好像并不只有一个人。
彼时,她已经当了四年的傅太太,早就凭借自己的本事把傅行野的圈子混熟了。那一晚,她趁着大家要给傅行野庆祝生日,似乎是找了好几个人轮番给傅行野灌酒,为了防止傅行野不醉,她甚至还在自己以生日之名给傅行野敬的那杯酒里下了些东西,而且她是亲眼看着傅行野喝下那杯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