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时,等一下”
他爹老树皮一样的手掌抓着他的袖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脸面和勇气的抬头道
“久时,你再…再好好想想……好不好?”
凌久时低头,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媒人见状,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子道
“哎呦喂,凌少爷,您脾气大,可也得先听人把话说完吧,说完了你要是还不同意,我们立马就走”
“对,对啊”
凌爹着急忙慌,拽着儿子的袖子不松手:“听听,听听也不晚”
凌久时被拽着不由自主转过身,媒人把什么东西摆在了堂屋方桌上:
“看看吧,我们可是带着十足的诚意,不兴强买强卖那一套”
方桌上是一张纸,摊开了看得见密密麻麻的字迹,和角落里已经画了押的名字印章。
居然是他们现在居住的宅子的契书,只是所属人已经变了。
“这栋宅子,早就在七天前不属于你们了,要不是阮家买了下来,你们早就被赶出去露宿街头”
凌久时捏紧了拳头,蓦的抬头盯着自己的爹。
凌爹低下头,不敢对视的说:“做,做生意,有好有赔嘛”
凌久时无奈,他爹并没有什么恶习,不赌不嫖。
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夙愿,就是想将凌家重振旗鼓,站在原先一呼百应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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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实在是没什么做生意的天赋,赔了一笔又一笔,还是没长记性。
怪不得半个月前还和他同仇敌忾,把阮家人扫地出门的亲爹,一瞬间变了态度,还让这群人进了院子。
“凌少爷,阮家那边说了,这门亲事你要是答应了,一年为期,一年后你就可以恢复自由身,还会给与一大笔钱,让你去北平读书”
“如果你不答应,这封契书,我们也不会要回来,就当相识一场的添头”
男媒人说完扫了扫袖子上不存在的雨气,不耐的道:
“行不行,给个准话吧,我赵四也是隆平的痛快人,持续纠缠下去,也是好没意思。”
两方对峙,门外大雨磅礴。
凌久时站直着身体,小臂领口和小腿上都贴着湿漉漉的衣衫,冷意直往身体里钻。
媒人的话不停在耳边回荡。
“一年为期,一年后你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可以让你去北平读书”
凌久时并不是很想去北平读书,但胳膊边的父亲祈求的眼神,更让他见不得。
一年并不算很长,而且对方听着话头,是个病秧子,应该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凌久时侧头,看向了自己爹说:“你需要这笔钱?”
他爹像是被这句话打了一巴掌,脸白,眼青,嗫嚅着嘴唇半晌道:
“需…需要…”
“呵……”
凌久时突然笑了,低低的声音,清冽的拖着几分哑意
“好啊”
青年的手松了,只捏着那本来珍宝般的书籍垂在身侧,和对面的那一群人说:
“我答应了”
哗啦啦的雨没停,赢了半个月拉锯战的那群人笑哈哈的说着什么,凌久时是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他只是转身向着楼上跑去,再也不回头了。
媒人赵四高兴的不得了,丢下那些聘礼和契书,喜气洋洋的回去通报。
阮府就在小镇最南边,宅院占地很广,门前五十米空荡无人家。
漆黑的木门打开,里面亭台楼阁景致古朴,只是楼院很深,整片宅子的中央围着一片深色的湖水,从上往下看一眼都叫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