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空气透过肺叶,狂蹦的心跳也在加速挤压着血液,颤栗的思绪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子做出了无比明确的判断。
他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看着那团让人有些反胃的生物?,死死地攥紧了手心。
眼前这个古怪的东西,恐怕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主?脑。
美梦。
主脑没有动作,宁钰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像是同时陷入了沉默,隔着一道并不远的距离,安静对?视。
宁钰紧盯着那团近似人?形胎儿的一举一动,缓慢而谨慎地翻下了挎在肩头的枪。
李鸮和鬣狗不知道是不是也?进入了废土区,眼下脱离了他的防护,光凭判断和疼痛刺激,他们恐怕很难挣脱主脑带来?的幻觉,更不用提精神本身也?会受到严重的创伤和损害。
握在枪身上的手指紧了又紧,宁钰已经没有精力与时间再和主脑干耗,眼下,显然就?是他解决所有成因的最佳时刻。
近处,那两道眼睛般的巨大裂隙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对?这近在咫尺的威胁毫无察觉。
寂静的空间无声无息,而下一秒,落在扳机上的指腹瞬间按紧,火光出?膛,立即点燃了视野中萦绕的冰蓝辉光。
枪声如同蜂鸣般嗡嗡骤起,子弹接连没入那颗畸形的巨大头颅,可预想中的弹孔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圈圈如雾般被刮散的空白缺口。
散去的辉光再次合拢,庞大的胎儿却始终一动不动,像是一道没有实体的虚影,完全没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宁钰皱紧眉,不信邪地甩了枪,一振臂,就?落下了一记凶狠的重拳。
拳峰未至,那片蓝光就?已经被带出?的劲风吹得?消散了大半,力道带着身体前冲了几步,可除了扫过皮肤的辉光,他挥出?的手却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
就?在怔神的瞬间,那如同梵音般的低语就?忽然在耳边轻轻响起,还远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清晰。
「无用功,你我皆是。」
宁钰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下意识疾退的脚步拉开了距离,他看着那眼睛一般的巨大裂隙在轻轻蠕动,只是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到底还是没有睁开。
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握紧双拳,克制着有些?过速的呼吸:「你到底想干什么?」
巨大的胎儿像是悬浮在羊水之中,蜷缩着不成比例的身躯,正在极为缓慢地轻轻转动,像是听见他的疑问,那只干枯萎缩的手不自然地弹动了一下,随后,就?听主脑的声音平淡应道。
「清扫,干扰条件;观测,可能性。」
宁钰的心头一沉,立刻反应过来?它说的干扰条件,大概率就?是指小队中的所有人?,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那道怪异的轮廓,怒道:「你的目标是我,不关他们的事。」
主脑却不以为然:「干扰条件为杂质,存在即为失败。」
「观测,」它一字一句地回?应道,「不容失败。」
宁钰没心思听它在这儿说些?弯弯绕绕的废话,立刻操控起细线,像是扫描般覆盖了空间的每处角落。
每一道虹光都?在竭力搜寻着突破口和其他的小队成员,但回?传而来?的消息却始终没有丝毫改变,虹光像是被限制在一个无形的罩子之中,难以逃离,却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信息。
空间内的时间流速似乎独立于外界存在,宁钰不知挣扎了多久,才终于在意识的白境之中,挣开了一小道纤细的缺口。
而就?是这小小的缝隙,却展露出?了一副格外惨烈的画面。
空间之外,失去他能力庇护的小队果?然陷入了围剿的困境。
掀翻的雪地摩托前,横七竖八地倒着数只被绞断脖颈的巨大异化体,不知是哪一方的鲜血渗透了冰层,在雪白的地面上,染出?了一片片狰狞的红花。
不远处的林落正死死拦截着几只异化体的脚步,那升腾着亮绿色辉光的眼眸已经充盈到极致,却还是打得?格外吃力。
他再次绞脱了一颗畸变的头颅,粘稠的血液就?立刻从断颈处喷涌而出?,顿时打湿了腿部的布料,一下子凝成了赤色的冰层。
迅速冻结的冰霜拖慢了行动,可林落却没有处的时间,只能旋过身,又立刻攻向了另一波的异化体。
车旁的杨飞辰和八十也?是满身狼藉,冻得?苍白的脸侧落满了血污,头顶的护目镜上甚至都?碎满了大小的裂纹。
他们死死拖曳着相?连的绳索,像是在大声呼喊着什么,却听不见任何响动。
视野中看不到李鸮和鬣狗的身影,宁钰的呼吸几乎沉到了谷底,调用着几近暴怒的虹光狠狠撞击着那道窄小的缺口,可无论攻势再凶狠,身前的阻挡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稳固地阻止着他插手外界的乱况。
「你在愤怒。」
主脑依然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模样,平淡地陈述着眼前的事实。
宁钰直起身,缓缓地回?过头,出?离平静地将视线移到了胎儿的眼间,眸底的光亮却冷到了极点。
体内翻涌的怒气一度盖过了生本能的恐惧,飞扬的细线暴怒地穿透了胚胎的虚影,但还是刻意保留了一部分智,仔细寻找着主脑身上的隐蔽弱点。
主脑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举措,只是重复着。
「无用功,你我皆是。」
它像是在做出?示意,调用着一抹稠密的灰雾,直直击向了那道破开的裂隙。
而就?在接触的瞬间,那灰雾就?在重击下立刻拍散,与宁钰的细线一样,被拦截在这一方白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