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降真见状总觉得心中毛毛的,赶紧放下帘子,钻进崔帏之的怀里,窝着不动了。
最后是崔帏之将他抱下车的。
乔云裳有着身孕,身子不太方便,崔帏之下了马车后将崔降真放在地上,随即伸出手,将乔云裳扶了下来。
崔帏之扶着乔云裳的腰,随即侧过头看向崔降真,神情难得严肃:
“真儿,待会儿进了东宫之后,不许在里面大喊大叫,也不许笑,知道了吗?”
他这副模样莫名让崔降真有些害怕,只能乖乖揣手点头:“知道了。”
见他答应了,崔帏之才放下心。
他揽扶着乔云裳,乔云裳牵着崔降真,三人一道跨过门槛。
姜乞儿的棺椁三日前本就该下葬,可梁雪草不让,下葬那天趴在姜乞儿的棺椁上撕心裂肺的大哭,误了时辰。
如今姜乞儿的棺椁还停在灵堂里,而梁雪草的则跪在棺椁一边的地上,已经哭的失声了,只呆呆的仰头看着棺材,原本活泼开朗的脸庞已经变的一片波澜不惊的死寂,双目无神。
梁凤卿站在廊下不远处,还在接待来吊唁的宾客,脸上并无伤心,平静的不像话,而两个侍妾则跪在棺材的另一侧,假惺惺地哭着,用袖子遮住脸,也不知道掉了几滴眼泪。
崔帏之看不懂大人的脸色,只将注意力放在梁雪草身上,一见到梁雪草,就挣脱开乔云裳的手,跑到梁雪草身边,轻轻碰了碰他,道:
“小草儿。。。。。。。。。”
他牢记崔帏之的叮嘱,即便看到梁雪草很开心,也不敢笑,声音也放的低低的,低声唤梁雪草的名字。
梁雪草听到动静,缓缓转过头来。
他看着崔降真,轻轻眨了眨眼,眼泪便从眼眶里落了下来,晶晶亮,崔降真下意识伸出手掌,去接梁雪草凝聚在下巴时滴下的眼泪,不知所措道:
“小草儿。。。。。。。。。”
他四处找姜乞儿:“你母妃呢。。。。。。。。”
梁雪草直愣愣地看着崔降真,眸中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嗓音沙哑破碎:
“我再没有母妃了。。。。。。。。。”
他一字一句,如同泣血一般:
“我再也没有娘亲了。。。。。。。。。。”
崔降真一呆。
人怎么会没有娘亲呢?
每个小孩一生下来,不就会有母亲吗?
崔降真不明白。
他正呆滞间,忽然崔帏之拿着三柱燃烧的香,走了过来,让他握住。
“去那里跪着,给乞娘娘磕个头,拜三下。”
崔帏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蒲团。
崔降真听话地握住香,走到黄色的蒲团边跪了下来,仰头看着木桌正中用金字乌木老宋体写着:
“皇太子妃梁姜氏之位。”
崔降真盯着上面那几个字,在心中默念了几遍,随即俯下身,乖乖磕了三个头,才起来。
崔帏之拿过他手中的香,对着姜乞儿的牌位弯腰拜了三下,神情隐在袅娜的白烟之中,有些看不清晰,崔降真只知崔帏之看着姜乞儿的牌位出神了好久,才将三柱香插进香炉之中。
崔降真仰头看着那个牌位,看了看崔帏之和乔云裳,又看了看梁雪草,半晌,迟来的忐忑不安终于席卷了他,他忍不住出声,道:
“乞娘娘呢?乞娘娘去哪了?”
没有人回答他。
白幡飘起的灵堂里,冷风凄凄,只有白烛和香燃烧的清苦味道萦绕身侧,东宫安静一片,梁雪草抽泣哽咽的声音连绵不绝,崔降真的情绪被梁雪草感染,半晌,他竟然也忍不住哭了。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淌,半晌,跑到乔云裳身边,抱住乔云裳的大腿,道:
“乞娘娘呢!我要乞娘娘!我要乞娘娘!”
乔云裳为了腹中的孩子,本来已经在怒力强忍悲伤,听到崔降真带着哽咽的痛哭,不禁也落下泪来:
“真儿。。。。。。。。。。”
他抱住崔降真,看着不远处的灵位,和停放已久的棺椁,和姜乞儿相处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眼前,没多久,就被温热的泪水模糊成扭曲的一片,姜乞儿的声音也渐行渐远,再看不清:
“乞娘娘走了。。。。。。。”
崔降真大哭:“我不要乞娘娘走。。。。。。我要乞娘娘回来!我要他回来!”
乔云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崔降真落泪,没多久,崔降真的哭声吸引了不少来吊唁的人朝灵堂处看来。
梁凤卿走状便走上前来,看着崔帏之,片刻后,道:
“多谢你今日来。”
言罢,他朝崔帏之拱手行了一礼。
崔帏之漠然地看着他:
“我来不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