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圣上消灭了门户之争后,徐阶终究踏上了‘党争’的路子,那东林书院,不妨说是东林党。
如果就这样说,或许有些武断,高拱进行最后的确认道:“子实,东林书院可有主张?”
党争,必有主张。
这次不等李春芳看过来,张居正便心累的摆摆手,道:“既然说了,那就说完吧。”
恩师,太糊涂了。
“是,元辅。”
李春芳受命,沉声道:“徐阶和东林书院人强烈要求改变锦衣卫专权乱政的局面,主张“政事归于六部,公论付之言官”,使天下“欣欣望治”。
竭力反对圣上派遣矿监、税使到各地进行疯狂掠夺、横征暴敛,主张既重视农业,也重视工商业,要求惠商恤民、减轻赋税、垦荒屯田、兴修水利……”
东林党主张。
还不止一个、两个。
高拱越听脸越黑,徐阶组建的东林党,干脆连装都不装了,要和圣上、和朝廷打擂台。
“我去面圣。”
高拱抬腿就要往外走,却被张居正出声拦住了,坦然道:“肃卿,慢行!
锦衣卫不是摆设,东林书院的事,圣上必然早早地就知道了。
东林书院,是徐阶、聂豹在阳明心学学派建立起来的,说到底,是心学在图谋干涉朝政。
我之所以传信于徐阶,是逸甫在宛平县执行清丈田亩、均地于民国策时,遭遇了北方王学穆家的为难,而且,穆家家主穆北对太祖高皇帝、当今圣上口出狂言,惹得圣上大怒,下旨锦衣卫诛之。
我毕竟曾是徐阶的门生,以此信了却往昔情分,劝说徐阶莫参与到对抗国策之中。
若徐阶听之,东林学院图谋朝政止在口头之间,于朝廷无伤。
若徐阶弗听,东林学院的事,想必不日就会有个了结。
看在我的面子上,肃卿,请等一等。
拜托了!”
前面那些话,高拱都没有在意,脚步未停往外走,但那句“拜托了”,让高拱止住了抬脚迈过门槛的动作。
沉吟良久,回到了案牍后,受下了张居正这句‘拜托了’。
而胡宗宪、李春芳默契地叹了口气,元辅,难啊!
……
是日夜。
宛平县,锦衣卫缇骑四出。
锦衣卫十三太保之一的朱七领头踏碎了穆府漆红的朱门,无数缇骑如狼似虎冲了进去。
大门大户,必有豪奴、护院看家,在第一时间牵着猛犬冲出,拦截在锦衣卫缇骑的必经之路上。
“嗖!”
“嗖!”
“嗖!”
“……”
手持臂弩的缇骑们,几乎瞬间扣动了臂弩枢机,无数弩矢射出,覆盖了所有试图抵抗的人、兽。
穆府的护院、所牵的猛犬,在被弩矢射中后,立死当场,但躯体在惯性作用下,还是继续往前冲了一段。
但朱七却皱起了眉头,臂弩的效果,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那些猛犬就不说了,在没有被击中要害时,生命力总能再抵抗一二。
可脆弱的人体,在正面接了弩矢后,没有立刻倒下,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命令缇骑向前推进,弩矢洗地,而朱七则停留在死去的穆府护院身前,俯下身去,轻轻敲了下穆府护院身着之物。
朱七本以为是皮革等物,但冰冷且沉闷的触感反馈,却让他意识到不对。
撕开外衣后,那薄薄的甲胄,顿时进入朱七的眼帘。
大明律,任何人、家族不得藏甲。
大明朝甚至可以接受刀剑藏身,却绝对不能接受的两件东西。
一、火器,二、甲胄。
火器杀伤太大,一旦被歹人所持,到了闹市中,必能形成大片死伤,这为朝廷不能接受之物,倒是好理解。